那種地方,也很适合張闵藏,說不定他就在那片林子裡守着她。
她把衣服的系帶解開又系成一團,在腰間亂糟糟垂着,沒有一絲穩固的作用,還好她穿的不是齊胸襦裙,不然容易走光丢臉。
蔣芙出了茅房,見小厮在幾步遠的地方守着,心裡有些慶幸自己一聲不符合人設的聲音都沒發出。
但她還是遺忘了一點。
小厮冷不丁道:“娘子沒有如廁嗎?”
他與茅房站得不遠,理應能聽到如廁的聲音。尋常男子的分寸感不必給一個傻子,但這傻子若不是傻子……
蔣芙進入狀态,演道:“沒拉出來,很用力也拉不出來。”
她苦惱地偏了偏頭,手揉着腰帶垂松之後的腹部。
“我再吃些,能拉出來嗎?”
“……”小厮嫌棄地往旁邊挪了一步,“娘子試試。”
“好。吃好吃的嗎?”
小厮沒理她。
蔣芙被吓出一背冷汗。
金無盡的小厮都是什麼人!洛縣衙門裡的捕頭都沒有他這麼敏銳。
回了前廳,駱岢還在演戲狀态,拿着茶盞悲春傷秋。
他做得很好,非常好,滴水不漏。這是隻有平時習慣弄虛作假的人才有的業務能力,駱岢和沈聽南這種人做細作,一定如魚得水,創造一番偉業。
“姐姐!我沒拉出來!”
蔣芙蹲到駱岢身前,握他的手。
“阿甯,不許說這種粗俗的話。”他借着訓導,将手自然地抽出來,放到一旁的桌案上。
蔣芙去茅房沒洗手碰他。
女孩子怎麼能做成她這樣。
“……”蔣芙被他教訓,思考怎樣更符合傻子身份。
“不是我說的,是那個哥哥教我說的,姐姐别罵我!”
她這栽贓理直氣壯,小厮愣了一下,迎到駱岢詫異疑惑的眼神,心“砰”的一下開始解釋:“我沒有,是這個小娘子自己想出來的,說了一路!娘子明鑒!”
駱岢轉回頭來:“你還撒謊,跟誰學的撒謊?”
他指尖才要捏她的臉,便見她往小厮身後躲。
小厮在他為難尴尬的眼神裡自覺退出去了。
駱岢到底還是掐到蔣芙的臉,被蔣芙抱住。
“不要打阿甯,姐姐!”
假胸隔在兩人之間,蔣芙小心留出空隙,擔心把它碰掉。
“這的人都不簡單,不像是尋常陪着做壞事的百姓。”
“嗯。你小心。”
“你也小心。”
金無盡得了滿銀的消息從外面回來,進前廳便看見姐妹兩人抱在一起。
弱柳扶風的兩個女子,姿容年輕,都惹人憐愛。
在上了年紀的人眼裡看不出什麼美醜,隻要年輕就是美的。
滿銀咳了聲,姐妹兩個才分開,蔣芙懵懂坐在地上,看着駱岢去行禮問候。
金員外聽了來龍去脈,感慨道:“被如此劣等之人選做女兒,你們也是命苦。”
“你聽說了外面的風聲,明知我府中疑雲重重,帶着不懂人事的妹妹就來了,你是怎麼想的呢?”
“隻要能活……”
“我府中妾室的下場,應該也傳明白了。”
駱岢立刻修改措辭:“妹妹能活,就可以。她是最無辜的人,家裡好的時候,就沒受過什麼好待遇,如今家沒了,苦卻要她一起吃。”
金無盡眼中有了憐憫。
“好,那你便住進季院,當我的姨夫人吧。”
“我妹妹……”
“你妹妹也跟着一起,你放心,在我這裡,一定讓你妹妹活得好好的。”
“多謝大人,我得償所願,就算是死也無憾了。”
季院。
蔣芙在心中琢磨是哪兩個字,總不可能是那個“妓院”。
這個金員外和她想象中的人很不相同,胖是胖的,但肥而不膩,看着通情達理。
蔣芙越來越覺得她家散落到如今這個境地是蔣父自己的原因。貪婪是他,無情也是他。但金員外也不無辜,沒有他,就沒有之後那些事。
很奇怪,金員外不好色。
他看到盛裝打扮的駱岢,眼中波動還沒有那個管家大。
他不好色,卻要一直納妾,納年輕女子為妾。
他剛剛甚至快要坦明,做他的妾室注定一死。
這些妾室死的用意在哪?總不會無緣無故。
不是因為男女之色,就是因為其他不明意義的事。
是什麼?貪污錢财還是意圖謀反?
這要怎麼查?
一位叫楊舟的婢女帶她們去季院。
她眼神躲閃,與之前訓練有素的小厮不同,蔣芙可以确定金無盡勢力已經暫時對她們放松警惕,不然不會派這麼一個人來。
“這邊是東廂房,給姨夫人住的地方。”
駱岢鼻尖微動,聞到腥味。
楊舟留步在門外,沒有進去伺候,臉色不好看,人也心不在焉。
“走過這條廊,盡頭是西廂房,給姨夫人的妹妹住。”
“有什麼吩咐,姨夫人可以叫我。”
駱岢看出此女在恐懼,猜測原因。
楊舟說完話,就跑了出去,仿佛這間房裡有妖怪,跑得越遠越安全。
他站起身,松了頭發,做困頓狀走到門邊,将門合上。
“阿甯,來姐姐這邊睡一會兒。”
蔣芙和駱岢對視一眼,往床榻上一趟,把鞋甩到衣櫃上面。
駱岢一言不發撿回來,放到床腳,像是真的姐姐一樣。
他也躺到床上,小聲道:“那個婢女不太對勁,金府戒備森嚴,不可貿然動手,你先去套她的話。”
蔣芙快要貼在他耳朵上:“我是傻子,我怎麼套話?”
“你直說便是,有什麼奇怪的地方直接問,你是傻子,不會有人懷疑你。”
駱岢道:“不僅如此,他們還會因為你問對了東西,敞開心扉。你記住他們說的話,回來完完整整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