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多謝。”
楊舟在門外:“姨夫人,我把飯菜端來了。”
“進來。”
将飯菜與餐具擺放好,楊舟很避諱地退了出去,仿佛職責之外,她不想與祝安祝甯兩姐妹産生任何關聯。
駱岢對着形色匆匆的背影沉思。蔣芙将兩扇門關緊,切斷他的視線。
對上目光,她解釋:“我要好好吃個飯,開門怕被人看見。”
駱岢語氣柔和:“蔣娘子用膳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嗎?”
蔣芙哼聲用力在桌上對齊筷子:“有啊,我吃飯很聰明,怕裝不了傻子。”
說完便夾了一大口煎蛋進去。
肉類暫且沒擺脫嫌疑,不想影響胃口的話,還是吃些看得見原材料的食物。
将飽未飽,蔣芙用餐終止。
駱岢遞了帕子,她接在手裡,沒用上嘴。
“……我不曾用過。”
蔣芙翻白眼:“我知道,我沒嫌棄你,也沒懷疑你,不然你遞不到我手裡!”
駱岢淺淡一笑。
她夾了一塊肉,湊近燭燈正反面看:“好像是普通豬肉的紋理。”
“嗯……這肉沒問題,吃着也是豬肉味。那眼珠子酒可能不是釀給咱們喝的。”
駱岢用手撐臉,倦倦瞧她。
他也奔波一天,靜時困乏便上來了。
“娘子竟品鑒得出嗎?”
蔣芙驕傲道:“能啊,隻要是我吃過的,我都能品出來是什麼肉。就連雞蛋鴨蛋鵝蛋的味道,煎熟了我都能分辨出來。”
她說這些話時眼神明亮,和平日裡的她很不同。
他似乎又多認識了她一點。這一點,别人見過嗎?
順着她的興緻,駱岢問了那些肉蛋之間有何不同。蔣芙越說越來勁,顧忌着牆外有耳,湊得他很近。
他們之間是頭一回這樣融洽。
蔣芙說到了豬肉上,侃侃而談。
“其實我們平日裡吃到的豬肉都是閹割過的豬,中原以外的地方不閹豬,他們的豬肉就有種怪怪的味道,噫,我吃過一次,不能細想。”
“閹割?”
“嗯。我也是從别人那裡聽說的,豬要閹一下才好吃。像男人一樣,隻有把那東西割下去了,才能徹底老實,少做壞事。”
駱岢陡然清醒不少。他有些尴尬,也有些不滿于蔣芙的話。
“豬與人怎能相提并論?”
蔣芙道:“如何不能。”
她頓了一下,笑了,充滿惡意看他,像之前很多次那樣。
“公子說得有理,的确不能。豬閹了,肉質會變好,男人閹了,還有變成變态的餘地呢。像那些宮裡的太監,自己殘了就糟蹋身邊的低等宮女,我看男人隻有手腳也都砍了,才能老老實實作為人活着。”
駱岢臉色黑了下去,錯開頭。
“不是所有人都那樣的。”
他自己也覺得這話沒力度,又道,“娘子若是那樣做,便與金無盡無異,也罪大惡極了。”
蔣芙面無表情用他遞來的手帕擦嘴:“蠢貨。你以為我真的會那麼做嗎?我過過嘴瘾氣你罷了。要是我真有那個膽量和本事,我就直接提刀殺人去了,何必在這裡裝模作樣。”
“……”駱岢神色些微松動,仍道:“并非所有男子都像你說的那般不堪。”
“我……白郎便幫過你,聽你說那樣的話,會寒心。”
蔣芙笑了。
駱岢繃起臉:“娘子笑什麼?”
“你這麼害怕?”
“不是害怕,是……”
“放心好了,我不割你。”
“我沒害怕。”
“不割你,不割白将軍,不割張闵,好人我都不割,我往後要是有那個能力,隻割壞人。我做一個割丁怪盜,專門割色中餓鬼或者狗仗人勢的命根子,割完挂在城牆上,有風來就像一排蘿蔔幹,忽閃閃的。”
“……有傷風化。”
蔣芙傾斜身子,繞着看他表情。
“呀,公子笑了?公子不是應該兩股戰戰害怕嗎?往後我可是要讓男人聞風喪膽啊。”
駱岢輕笑出聲。
蔣芙正經道:“公子,你這樣笑很好看。”
駱岢的笑停滞,神色不動,心頭似有敲擊,震木感遍及全身,轉化為滾燙的熱意。
他愣愣看她眼睛。
蔣芙語重心長:“以後少裝,前途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