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命了!敢這麼叫我!”
“我若是不要命,剛剛就不會在坐墊下面摸到這個!你好惡毒的心思,竟然拿禦賜的寶貝陷害我?”
“空口無憑,我還沒說你偷盜禦賜的寶物,你倒惡人先告狀了起來!”
“天地明鑒,我可沒說娘子是惡人,也許你隻是欺負我的時候無心把戒指弄掉了!”
“誰欺負你了!你問問誰看見我欺負你了!”
“茄娘子身份高貴,有誰敢看見?若是換成問誰看見我摸娘子手,從你手上把戒指摸下來,應該一抓一大堆吧!”
她們吵得不可開交。魏如因揉了揉額角,叫幾個宮女詢問實情,那些人撿了蔣芙台階似的,都統一了口徑說是蔣芙從茄娘身上偷的戒指,她們親眼所見。
在茄娘露出得意神色時,魏如因面無表情把這些宮女都拉下去處死了。
是的,處死。
蔣芙震驚擡頭。
魏如因感受到她的視線,卻沒生出什麼恻隐之心。
“我身邊的人,什麼時候也能被收買了?”
方才還熱鬧的長生殿上下一片寂靜。
魏如因與沈聽南交好多年,算是了解蔣芙,她那種愚蠢的人不好财色,好真情,污蔑她與人通奸她或許信幾分,說她偷東西還收買宮人,這就是不把魏如因放在眼裡了。
她是公主,不是她們利用發洩憤怒的工具。
茄娘面色慘白,跪在地上再不說話。
魏如因卻又開口:“蔣芙,好大的膽子,手在本公主面前也這麼不老實,那可是禦賜的東西!”
她拍了桌案,瓷器一蹦一跳,聲音響的滲人。
蔣芙往下壓了壓身,不理解怎麼危機又轉回她這裡了。
她硬着頭皮道:“我沒有偷,我根本不知道她戴了那個戒指,請公主明鑒!”
魏如因道:“你是說,中書崔相的女兒在污蔑你一個連官身都沒有的平民?”
蔣芙的拳頭在衣袖覆蓋之下攥緊,“不行嗎?”
魏如因道:“她犯不上,你隻是一個賤民。”
蔣芙猛地擡頭,魏如因坐在上位,距離遙遠,光影相隔,有些看不清她的面貌。
愣怔片刻,她笑了,朝着茄娘道:“崔娘子,聽見了嗎?你本不必大費周章害我,還是太善良了,想發落一個賤民,用不着費這麼多心思!”
魏如因身側随行的女官怒喝:“賤民!竟敢在公主面前無禮!來人!速速将她逐出華清宮!”
蔣芙堪稱快意了:“好啊!那就把我逐出華清宮吧!”
她一點都不想在這裡待着了。她最開始就沒想在這待過,是他們的人死活不放她走。
氣氛緊繃之際,駱沁從魏如因身側站起身,走到蔣芙身邊下跪。
“殿下,蔣芙是受陛下恩惠留在華清宮與我哥哥相伴的,她是我哥哥的朋友。我哥哥是什麼樣的人物,殿下應該清楚,他的朋友絕不會是崔茄娘所說手腳不幹淨之人!今日她們如此污蔑我芙……如此污蔑蔣芙,委實是不給我哥哥面子,不給洛郡公府面子。事情尚未調查清楚,就要将蔣芙逐出華清宮,她們是想違抗天子的命令嗎?”
魏如因以一種複雜的眼神注視駱沁。
身邊看着長大的小女孩,如今也是能獨當一面、保護身邊人的貴族娘子了。
本該為她感到開心的,隻可惜,她站在了蔣芙那邊,有些礙眼。
魏如因道:“今日之事太不體面,就此算了,我也累了,不想再為這些腌臜事煩心。都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在座之人紛紛行禮。
魏如因走了,沈聽南走到駱沁身邊拍拍她的後背,沒有看蔣芙一眼,緊随公主身後。
蔣芙從地上站起身,手揉膝蓋,還在氣頭上。
駱沁扣住她手,沉着臉指崔茄娘:“芙姐,你那會兒不開心,是不是因為她欺負你?”
崔茄娘被駱沁直白站在對立面讨厭,十分心慌,那可是她日夜肖想之人的妹妹:“小沁,我沒有!”
“住口!芙姐不會撒謊!這一次公主在場,我可以息事甯人,再不許有第二次!”
她憤憤拉着蔣芙往外走,一直到住處都不曾松開。
還是蔣芙拉了她一下,才将她喚醒一般。
“芙姐……”
駱沁明亮幹淨的雙眸裡蓄了一層淚。蔣芙知道她是因為在公主面前發脾氣害怕了,再怎麼樣,她也還是個天真爛漫的孩子。
她怎麼就淪落到要靠一個孩子庇護了呢。
蔣芙伸手将駱沁抱住,頭抵在她的肩膀上:“謝謝你呀,沁兒。這次麻煩你了,以後我會小心不拖累到你的。”
駱沁顫動一下:“芙姐!我絕非此意!我是怕你傷心!我!”
蔣芙将她抱得緊些:“我知道。”
“……”
“放心好了,姐姐會報複她們的。”
蔣芙眼中一點點凝聚冷冽的光,魏如因便算了,雖然她也一樣賤,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那個崔茄娘,等着。
此仇不報,她就不是蔣芙。
女眷這邊發生的龃龉并沒有很大範圍的影響,天子秋狩聲勢浩蕩地收了尾,回程路上一派皇家威儀,風平浪靜。
蔣芙這次沒糾纏白明旭問能不能離開的事,她淡然站在駱沁身邊,端起了公女伴讀的風範,目不斜視。
白明旭戳了戳駱岢的肩膀:“蔣娘子怎麼了,瞧她好吓人。”
他如此關注蔣芙,令駱岢微微煩躁。
蔣芙哪裡可怕,明明還是平常的樣子。
白明旭往駱岢身後躲了下:“哇!她看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