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辭北當即懵了。
他知道劍靈化形大多會循着見過的臉去模仿,原著的小千就是變成了前主人的模樣,那是一位美貌出衆的女修。
但這次小千似乎受到了太多影響。
她竟然化形成了一個目測隻有十歲出頭的女童。
而且上挑的眼尾、鮮潤的雙唇……這副五官精緻漂亮得讓人挑不出錯,但是除了年齡更小,線條更柔和些,她看上去幾乎和楚憐一模一樣。
燕辭北半晌說不出話,楚憐倒是看清了那張宛如自己性轉幼體的臉。
輕嗤一聲:“東施效颦。”
小千跳起來一拳揮去:“要不是主人喜歡,誰稀罕變成你的樣子!”
楚憐掐了一張換影符輕而易舉地躲過,卻還是被小千看見了臉。
小千把頭一偏,好奇地打量一會兒:“你怎麼哭了?誰這麼大的膽子,打狗也得看主人,不給你面子,就是不給我主人面子!”
楚憐應聲一僵,燕辭北急忙橫到二人中間。
不能怪小千說話太直,楚憐的眼睛的确腫得厲害。斑駁的淚痕更是惹眼,任誰看了都會注意到那張惹人憐愛的臉。
“怎麼可能,都是誤會。”燕辭北狡辯着,語氣有些發虛。
小千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為靈根的事嗎?真羞,屁大點事就哭鼻子。”
楚憐丢了靈根,便和煉氣期的弟子相差無幾。
在燕辭北和小千這樣修為深厚的大能眼中,他的根骨筋脈乃至修為深淺全都一目了然。這也是小千毫不猶豫投奔燕辭北的理由之一。
楚憐擰起好看的眉,對小千的直言不諱有些不悅。
但礙于燕辭北在,他忍住辯駁,偏過頭不予理會。
“小千,不能這麼說話。”燕辭北捂住小千的嘴,無奈地警告。
小千卻扒開他的手,嘀咕道:“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事。我前前前主人就被魔修剖過元嬰,有什麼了不起,他道侶輕輕松松就幫他治好了。”
元嬰和金丹都是靈根的變體,被剖元嬰,确實和楚憐的處境相似。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楚憐尚沒什麼反應,燕辭北坐正身體:“他的道侶?”
雖然在場三人,小千看着是最小的,但實際上她才是唯一經曆萬年,從正魔對立的時代活到今天的前輩。
她口中的“前前前主人”多半隕落了,道侶也很大可能不在現世。
可小千所說的依然是一條線索。
燕辭北虛心求教:“是什麼門派秘法嗎?”
“那不知道。”小千道,“他們治療時關着門,我那時候也完全不懂。但是模模糊糊有點印象,好像有提到什麼‘連理枝’……?”
連理枝?
聽上去就不是一般的東西。
燕辭北思忖着,卻被楚憐出言打斷:“你怎麼知道他們‘輕輕松松’?”
小千怔一下,被質疑的憤慨讓她揮起雙手,繪聲繪色地說起回憶:“就是很輕松啊!他們兩個人一起閉關,你抱着我我抱着你,然後道侶突然就去咬前前前主人的嘴,前前前主人還咬回去了……”
燕辭北:“停。”
這說的真的不是雙修嗎?!
小千氣鼓鼓地止聲,還不忘解釋:“……雖然中途他們也會慘叫,但是都沒流血,叫得也沒那麼響亮,說明就是很輕松嘛。”
這回喊停的不止燕辭北,楚憐也把頭扭過去了。
燕辭北再次捂住小千的嘴,深吸一口氣,強作笑臉:“我知道了,我會去打聽的。”
小千眼睛閃閃地問:“我幫到主人了嗎?”
燕辭北努力維持笑容:“當然。”
小千果然開心了,笑嘻嘻地摟住燕辭北的胳膊,對楚憐做個鬼臉:“看吧,我就是比某些人有用多了。”
楚憐卻破天荒地沒有和她吵架。
他站在一旁,臉上燒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嚴重。
小千:“你果然是在為沒有靈根而羞愧啊!”
楚憐:“……”
燕辭北急忙分開二人,讓小千幫忙收一下書,自己則推着楚憐一路出去。
弟子舍距離藏書閣不算很遠,推出閣外,他還體貼地幫楚憐掏出一張神行符:“路上小心。”
但楚憐好一會兒沒有接過符紙,好像還在走神。
被燕辭北接連拍了兩下肩膀,才猛地躲開幾寸,腦袋恨不得擰到天上去,唯恐看到燕辭北一眼:“是,弟子明白。”
燕辭北看他嘴上答應,卻好幾下都沒掐動神行符。
楚憐自己也羞極了,抿緊了嘴唇,額角滲出些許汗意。
燕辭北:“着急什麼,你還沒有道侶呢,還是得為師……”
話未說完,楚憐的身形滅了。
神行符的灰燼落在原地,燕辭北搖搖頭,轉身走回藏書閣。
-
弟子舍外,幾個晚歸的弟子望見傳說中的小師兄,正遲疑着要不要上前問好,卻見小師兄獨自一人踱來踱去,忽然長歎一聲蒙住了臉,隻有月光映亮他紅到滴血的耳尖。
楚憐還在回味燕辭北沒說完的那句。
還是得為師……?
為師什麼?她要做什麼?
難道他沒有道侶,她就要代替道侶,為他做什麼嗎……?
越想越覺得自己入障,楚憐匆匆蒙住了臉,再也不敢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