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辭北飛身回來,把人摟回懷裡。
不過他放出了一隻靈蝶,囑咐鳳銜玉去請白折竹和與劍台的醫修,最好十萬火急往客舍趕。
楚憐面上仍是一片紅暈,潮熱的喘息噴在燕辭北的掌心。
“我能幫你做什麼嗎?”燕辭北問。
楚憐忍着劇痛擠出一絲笑,但緊咬着的下唇再次滲出了血。
燕辭北把他的衣袖塞過去:“咬衣服吧。”
想了想,又覺得楚憐的衣料好像比他的貴,于是換成自己的,“為師的便宜。”
楚憐:“………”
楚憐依言一口下去,燕辭北還沒來得及松手,便感到一陣微痛。
少年有一點小小的尖牙,恰好磨在他的虎口處,一時癢痛兼具,還有一股異樣的酥麻順着皮膚上沿,害他好像連脊椎腰骨那一片也驟然失了力氣。
燕辭北小聲“嘶”了一下,楚憐也意識到自己咬錯地方,朦胧中松口。
可是依然沒等到燕辭北調整好姿勢,潮水般的疼痛湧上,楚憐弓起身體,循着本能朝記憶裡衣袖的地方咬去。
這回的痛覺比先前更甚,燕辭北一個不留神,已被按住了肩膀。
楚憐正埋首于他的鎖骨,牙尖不由分說刺破了皮膚,細微的疼痛之後是潮濕滾燙的吐息。血腥在空氣中彌散,兩人都聞到了這絲異味。
但楚憐很快探舌卷走了那縷血迹,隻留下一片暧昧的濕痕。
小千的聲音就在此時來襲,一道外力猛地推開房門:“主人,我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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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地巨響,關門的是鳳銜玉。
她站在門外,聲音顫得厲害:“師師師師師尊……徒兒、徒兒帶了劍仙……和靜水峰彭長老……徒兒……弟子……師尊休整後請随時傳喚弟子!”
其中還夾雜着白折竹和小千困惑的讨論:
“那是在幹什麼?”
“醜八怪是不是在以下犯上,敢打我主——宗主?!”
“啊?老妹也會挨打……嗎?”
燕辭北也吓得不輕,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楚憐推開,後者照舊一片迷蒙的神色,完全意識不到事态嚴重。
燕辭北隻好草草整理好兩人的儀容儀表。
都怪原主為了維持女裝大佬的風光,平日着裝都是露肩露腿的風格,被人咬一口肩窩簡直跟呼吸一樣簡單。
沒錯,隻是出門被咬一口而已。
燕辭北深吸一口氣,用法術定住楚憐,讓他靠在椅邊無法掙紮。自己則拉開了門,咳嗽着讓鳳銜玉帶人進來。
“你們幫忙看看吧,”燕辭北開門見山地道,“他在運行楚家的心法,莫名其妙就發了狂。本座用靈識看過,似乎是靈氣沖撞,體力不支,但該怎麼緩解就不知道了。”
靜水峰的彭長老也是見慣風波,雖然剛才瞄到一眼,現在卻能非常平靜地點頭。
他上前為楚憐搭脈,楚憐本能地又要去咬,但被燕辭北彈指一道金光囚住,隻能垂首縮在一旁。
斷斷續續的嗚咽聲傳了過來,燕辭北偏過頭,暗自掐緊掌心。
彭長老很快有了定論:“是楚家人的通病了,不算要緊。”
“不要緊,那怎麼治?”白折竹心焦不已地詢問,“這孩子過幾天還要上陣打架呢,要是帶着傷病,就打不痛快了啊。”
彭長老沒有理會白折竹。
他對燕辭北道:“楚家人心法所緻,靈氣大放大合,總比常人更焦躁些,楚公子的情況已算好的了,通常來說于修行并無大礙。隻是他現在沒了靈根,更易失控,今天發生這種狀況估計是他自己太着急,強行吸收了自己不能容納的靈氣。”
燕辭北跟着點頭:“沒有大礙就好,需要本座做什麼嗎?”
彭長老:“尊者勿憂。稍等靜水峰送兩服清心靜神的湯藥過來,讓公子服下休整一晚即可。而且這回福禍相依,您的‘鳳凰種’向來以死而不絕聞名,楚公子沾了您的……之後,損傷的靈脈也修複很快,不日就能自愈。”
白折竹和小千:“她的……?”
燕辭北:“我的……?”
彭長老卻促狹地眨眨眼,不說話了。
唯獨鳳銜玉又是一陣驚悚的發抖,匆匆擠入幾人中間,賠着笑謝了一輪,便火燒屁股似的送走白折竹和彭長老。
等回來,鳳銜玉如釋重負,小千還纏着想問,但立刻被她堵住嘴。
“師尊放心!”鳳銜玉一邊堵住小千,一邊鄭重地對燕辭北表忠,“弟子今後絕對不再犯類似的錯誤,您和師弟……弟子都明白,弟子一定會保護您的聲譽!”
燕辭北:“?”
這是什麼全天下隻有彭長老和鳳銜玉能聽懂的暗語嗎?
但為了楚憐能好好休息,燕辭北還是壓下了好奇心,示意換個地方再談。
他的肩膀也疼得厲害,哪怕用法術立刻複原傷口,當時的痛覺和炙熱也久散不去,讓他渾身都不自在。
房門一開一合,暫且隻留下楚憐。
他合着眼睛看似睡得踏實,實際上,剛才的吵鬧和議論一聲不落全都進了耳朵。
甚至更早一點,白折竹和彭長老都未造訪的時候,楚憐自忖也不是全然不能控制——否則以彭長老那溫柔的看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但他甯可裝睡。
楚憐重重吐出一口氣,他被燕辭北擺成四仰八叉的姿勢放在床上,這不是他習慣的睡姿,此刻卻覺得渾身發懶,一寸也不想動彈。
空氣裡的血腥氣早就散去,嘴裡的卻沒散,而且,楚憐擔心它永遠不會消散。
心如擂鼓、如濺蹄、如春雷,如世間嘈雜的一切。
令他無從靜心,無從自省。
隻覺得煩,很煩,非常煩——想現在就找個人一起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