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喀的響動中,兩臂肉筋虬結,曹希遠得意洋洋地擡首,俯視楚憐:
“楚公子,真是多虧你啊。我在靜思崖下邊待了近一個月,真是無時無刻不思念你。”
他的目光落到楚憐腰上的玉佩,又是一笑:“聽說你現在得了南離尊者的青眼,恭喜恭喜。就不知道她是真心,還是一樣奔着你的‘寶貝’來了。”
楚憐的臉色越發黑沉下去。
耳翼微動,他聽到燕辭北正對龔掌門發怒:“貴宗真是令本座刮目相看,觸犯門規的弟子也能參加大選?難道就因為他是築基九階?”
築基九階。
距離金丹都隻一步之遙,在這屆的外門裡一定是當仁不讓的第一。
就算沒有楚憐,曹希遠也多半會通過大選。
但天意弄人,命運偏偏讓他們狹路再逢。曹希遠堵在了楚憐的路上,楚憐也一樣擋住了他的前程。
曹希遠活動着拳頭:“何必做無謂的掙紮,我要是你,就直接投降了。”
話音未落,燃燒的符篆近在眼前。
曹希遠一拳打散了火團,正待嗤笑,卻看見深重的火海在眼前凝聚。
數十張燃燒符猶如烈火織就的熔爐,齊齊迸發出激烈的火簇。人群嘩然的聲浪與火焰一起直沖雲霄,兩拳巨石猛然撕開了火牆。
曹希遠褐色的皮膚覆滿汗津,雙臂土石攀附。
沖出火海的瞬間,曹希遠又膨脹些許,越發如一座巨山:“楚憐,你除了符咒,都沒有别的本事嗎?”
一聲冷笑穿過烈風,曹希遠剛擰眉,發現一股陰冷逼近身後。
楚憐就立在他的身後,手裡一匕青光耀目,就在曹希遠分神的刹那,劍鋒直刺咽喉——
曹希遠膨起的肉牆轉瞬撞開楚憐,土靈根強悍的防禦讓他躲過一劫。
兩人的身影在火風中沖撞,金石激鳴,星火連濺。
楚憐的符篆、暗器在絕對的防禦面前毫無用武之地。但他的劍器法寶都是上品,兩人戰得難解難分,一時看不出勝負。
可實際上,觀衆懸起的心髒都有了微妙的偏倚。
修者之間,決定性的差距還是靈力。
築基九階的靈力和煉氣期相比,就是一汪泉水和一點水滴的區别。
“其實我也沒有很讨厭你,可在上修界,被看到的人才有望向上。”
楚憐自始至終都沒理他,而是專注地揮劍,眼中宛如凝冰。
他的劍法遠比曹希遠的拳要精湛,确切來說,楚憐對劍的領悟在金丹期修者中仍占上風。隻是就如曹希遠說的那樣,靈力不濟,劍技再好也是花架子。
他刺不穿曹希遠的防禦,曹希遠也已下定了決心和他消耗。
每多一息,楚憐的臉色就更白一分。
曹希遠觀察許久,已經看出楚憐面上血色褪盡,隻剩一口傲氣撐着。
他忍不住嗤笑,語氣似憐似嘲:“不是什麼都要如你所願的,你已經得到這麼多的關注,也該輪到别人了。”
聞言,楚憐細眉微皺。
他的劍脫手飛去,整個人力竭一仰,摔倒在地。
曹希遠乘勝追擊,一拳砸下,懸在楚憐面門處,自得地張口,想要再說最後一句,把這位天之驕子徹底踩進泥中。
然而就是這一瞬的失神,一股痛覺紮進左肩,曹希遠瞠目下視。
周圍湧起無數倒抽冷氣的驚呼。
楚憐藏在背後的指尖泛着微光,青劍受召而馳,便從後方深深刺進了曹希遠的肩膀。
鮮血轉瞬浸透了曹希遠的校服,他瞪直了眼睛,依舊難以置信。
控劍之術,明明是築基期的靈力才有可能成功。
楚憐怎麼可能有這麼多靈力?
楚憐蒼白的臉上緩緩勾出一抹笑意,一手推開曹希遠,喘息着爬起。
攻守易勢,青劍回到楚憐手中,而他一腳踏向曹希遠的胸口,劍尖高懸:“向我認輸。”
他強行突破心法換來的靈力,才是比暗器和符篆更有用的殺手锏。
幹涸的靈脈寸寸崩裂,楚憐唇緣淌下一行血迹,徐徐洇濕了衣衫。
可他的劍鋒和眼睛一樣璀璨。
他的目光沒有逗留曹希遠的身上,而是穿過雲霧,看向上座緊張得起身的燕辭北。後者的臉色比他還白,若非白折竹在旁拉着,好像下一刻就要飛下來摟他。
楚憐輕輕一笑。
似乎是對曹希遠的回應,但又不完全是:“我想要的,永遠輪不到别人。”
“憑什麼不如我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