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過的再快樂，突然想到某些瞬間，你都會以最快的速度黯下來，多少束光都照不亮。」——太宰治《人間失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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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霄的條件是，等梁意星拆了夾闆，方便行動之後，要親手給他做一頓飯。

這個要求，基本可以說是匪夷所思。

梁意星難以置信地停頓了許久，眉頭不經意皺起，開口：“……可我不會做飯啊。”

此前二十多年，她從未有過任何下廚的機會。

梁志國和蔣媛對她要求不高也不低，好好學習，别惹事生非，這是底線。

至于再多的，因為公司太忙，也沒多餘時間來監督她。

自然，廚藝更不可能不在她的學習範圍之内。

家中有阿姨有廚子，各類菜系都能做，想吃什麼提前說一聲就好。

如果是在學校，那就吃食堂，或者帶飯、點外賣，都可以。

私立學校的食堂水準足夠高，都是外面請來的大廚，不會讓學生們下咽為難。

因而，到目前為止，梁意星依舊處于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狀态。

于梁意星而言，她自然可以一口回絕易霄。

但易霄可不是這麼好糊弄的人。

既然開了口，想必是必須要她給出反應，要她取悅他。

否則，他憑什麼對她這麼客氣、憑什麼主動提出幫她的忙呢？

或許又是什麼PLAY的一環。

梁意星嚴格遵循着債務人伏小做低的優秀品質，盡量讨好易霄，順着他的話講，肯定沒錯。

果然，易霄眯着眼，臉上笑意絲毫未退。

“家常菜就行。”

梁意星：“你想吃的話，讓阿姨做不就好了。”

易霄：“那不行，我不能白白幫你寫作業啊。小阿星，必須答應，聽到沒？”

“……”

她又沒讓他幫忙。

梁意星沉默片刻，歎了口氣，“好，我答應。”

這下，易霄得償所願，幹脆利落地轉過身，去隔壁書房拉了張椅子，坐到梁意星身邊。

他将她手邊的電腦拉過來，簡單浏覽了一下頁面。

梁意星正在做一份實驗總結報告。

具體内容關于有機實驗。

易霄看東西飛快，從第一頁第一行開始，視線一行行掃過，直到光标暫停處。

梁意星猜他看不懂。

不過她沒有戳破，隻是理了理思路，往下說要寫的内容，示意他往下打字。

易霄笑了一聲，纖長的手指骨節分明，在鍵盤上敲敲打打，動作十分好看、且流暢。

确實比梁意星自己單手打，要快上許多。

“小阿星，你這個實驗數據是哪來的？編出來的嗎？”

“前幾天在實驗室裡做出來的。”

她雖然行動不便，但簡單的反應實驗還是能完成的。

聞言，易霄一邊打字，一邊笑吟吟地問她：“實驗室能做到和理論結果一模一樣嗎？”

梁意星頓了一下，聲音低了幾分，“……這隻是個小作業而已。就算數據有誤差，但也不會差很多的。”

語氣明顯有些理虧。

易霄沒再多問。

報告寫完，還有最麻煩的材料作業，需要用全英文來寫。

梁意星六級沒過，四級也是大一的時候，靠着高考的底子、加上宜江比其他地區更高要求的考試難度，勉勉強強混過去的。

她本以為自己學了理科，英語後頭用不太上，考研也沒有強行要求，便擱置下來，不打算考六級了。

自然，水平随着年級升高，逐年下降。

誰能想到，宜江大學這麼變.态，還有專業科目要看英語文獻，要寫全英文的作業啊。

好在，今天有易霄在。

他在美國呆了八年多，明顯寫英文比寫中文更順手。

除了有些專業詞彙卡殼，需要查一查之外，幾乎能實時翻譯梁意星講的句子。

漸漸地，梁意星有些走神。

易霄似乎有個習慣，在有不确定的語句的時候，會輕聲念出來。

他的英文口語真的很好聽，不是完全标準的英音或是美音，但更加不是中式英語，像是土生土長的外國人在說話，帶着個人的發音習慣，抑揚頓挫沒那麼分明，有一種舒緩的韻律感。

他的聲音也一如既往地好聽。

戛玉敲冰般的清朗溫潤，啷當悅耳。

一時之間，梁意星竟聽得入了迷。

很快，易霄發現了她在出神，喊她：“意星？”

“嗯？啊……”

梁意星一愣，立馬回過神來。

複又注意到易霄在看她，臉頰開始不由自主地發燒。

“怎麼了？”

“沒……”梁意星抿了抿唇，倏地，開口問了句，“你在美國留學，學的是什麼專業？”

易霄挑眉，反問道：“你第一次來找我之前，沒有做過功課嗎？”

“……”

那當然是做過的。

梁意星回想了一下，搜索引擎上寫着，易霄畢業于賓大的沃頓商學院，是世界排名第一的商學院。

并且，他是拿着全額獎學金畢業的。

作為一名外籍學生，無論從什麼角度來說，都是金光燦燦的履曆。倒是和他公子哥兒的外表不太相符。

不知道，他同自己這般大的時候，是不是paper寫得很好呢？

應當也是彌足遊刃有餘的吧。

梁意星在心裡算了算時間。

差不多是六年前。

六年前……她還是個初中生，應該正在準備中考……吧？

因為時間久遠，似乎連當時的記憶都有些模糊起來。

許是梁意星沉默太久，易霄屈指，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額頭，将她喚醒，“又在想什麼呢？”

“唔。”

梁意星捂着額頭，眨了眨眼睛，頗有些好奇地看向易霄，“你以前學習很好嗎？這個百度上沒有寫。”

畢竟，獎學金帶不帶水分，誰也不會去仔細調查。

說不定隻是為了營造人設需要呢。

誰知道，易霄一點都不帶謙虛的，點頭，“嗯哼。”

梁意星愣了愣，“哦”了一聲，小聲應和道：“那還挺好。”

“那你呢？”

“啊？”

易霄睨她一眼，耐心地問：“你想出國留學嗎？”

梁意星苦笑般翹了翹唇角，“……你覺得，我現在還有這個條件嗎？”

易霄：“你可以求我。”

“……”

梁意星搖頭，“算了吧，我不擅長念書，英語也不是特别好，何必費勁折騰。”

易霄思忖片刻，又繼續追問：“那考研？你們這個專業，是不是得讀到博士比較好？”

“……”

為什麼突然就聊起這個話題了呢？

他們倆之間的關系，談未來，好像有些太親近了些。

想到自己胎死腹中的考研計劃，梁意星沒作聲，默默地将鼠标拿過來。

隻是，她一伸手，易霄就眼疾手快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他擰了擰眉，“手怎麼了？”

梁意星順着他的視線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手腕斜上方，大約一掌遠處，貼了塊白色紗布。

因她一直穿着長袖，如果不是探手時袖子往上縮了一段，旁人根本發現不了異樣。

“……”

房間裡開着恒溫空調，不辨四季。

易霄的手掌溫熱，觸到皮膚上，像是要将那一塊位置燙起泡來。

梁意星連忙縮手，“沒什麼事。”

隻是，易霄不松手，她瘦骨嶙峋的，力氣跟他壓根沒法比。

抽了好幾下，怎麼都抽不出來。

沒辦法，梁意星在心底歎了口氣，老實交代：“在實驗室弄的。明天就好了。”

她本來就隻有右手可以操作，動作有什麼磕磕絆絆，不可避免。

哪怕穿了外套，但沒注意的時候，試劑濺到手上，也是稀疏平常的事情。

易霄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不許有下次。要不然就退學吧。”

“……”

“我早說過，隻有你這個人值錢，傷一塊就虧幾百萬。我這人，從來不做虧本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