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花重台在江南會稽找了個安身之處,或許是被當地山水靈秀、煙火溫情所吸引。那裡青石闆路蜿蜒,烏篷船搖曳碧波,晨有薄霧籠青山,暮有炊煙繞村落,倒也相宜。
花重台帶着花相景和羅可伊,還有衆多侍衛來到這裡,租了一間臨水的四合院。四合院的窗前是一條清澈的小河,河面上不時有烏篷船搖曳而過,船夫的歌聲在水面上飄蕩,悠揚動聽。院後的山坡上種滿了翠竹,微風拂過,竹葉沙沙作響,仿佛在訴說着甯靜的故事。
四合院不大,但布局精緻,古色古香。正房寬敞明亮,兩側廂房分别住着花重台一家和侍衛們。院中種着幾株桂花樹,初秋時節,桂花盛開,滿院飄香。
此後的日子,情愫如院角的青藤悄然生長。花重台會在晨起時帶回沾着露水的栀子花,插在羅可伊窗前的青瓷瓶裡;羅可伊則偷偷學着邬碧卓的手藝,将糯米捏成兔子形狀,哄花相景吃飯。
每當花相景睡去,兩人便坐在屋檐下,聽着小河潺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羅可伊說起幼時随母親采藥的趣事,花重台便講起與邬碧卓初遇時。
一場暴雨打破了這份甯靜。深夜,花相景突發高熱,小臉燒得通紅。羅可伊冒雨去請郎中,回來時渾身濕透,發簪不知何時遺落,長發如墨傾瀉。她守在床邊,整夜用涼毛巾替孩子降溫,指尖輕輕撫過花相景的額頭,動作輕柔得像在觸碰稀世珍寶。
雨停時,東方泛起魚肚白。羅可伊終于支撐不住,歪在椅背上睡着了。花重台取來披風為她披上,目光掃過她頸側那道猙獰的鞭痕,那是他們初遇時留下的印記。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指腹輕輕擦過疤痕,羅可伊在睡夢中呢喃,無意識地抓住了他的手腕。這一刻,花重台忽然分不清,心中翻湧的是對亡妻的思念,還是對眼前女子難以名狀的心動。
花重台開始默默留意羅可伊畏寒的習慣,每日命人煮好姜茶溫在竈台;羅可伊學會了在繡帕邊角繡上昙花紋樣。
梅雨時節的江南,連空氣都浸着甜膩的水汽。羅可伊踮腳收着廊下晾曬的衣物,沾着水珠的裙裾随着動作輕晃。花重台從書卷中擡眼,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抹靈動的身影牽引。
“當心摔着。”
他起身走近,指尖擦過她垂落的發梢,替她将一縷青絲别到耳後。羅可伊觸電般後退半步,臉頰浮起薄紅。
“我、我踩穩了。”
“是嗎?”花重台倚着廊柱輕笑,骨節分明的手指把玩着她遺落在竹筐裡的帕,“那這昙花繡得歪歪扭扭,可是羅姑娘故意留給我的念想?”
繡帕上歪七扭八的花瓣仿佛在佐證他的調侃,羅可伊伸手去搶,卻被他擡手舉高。花重台喉結微動,突然傾身靠近。溫熱的呼吸掃過她發燙的耳垂。
“聽說羅姑娘擅配藥,可曾配過解相思的方子?”
羅可伊僵在原地,隻聽見他低沉的聲音在耳畔炸開,“我這心,總在見你時跳得沒個章法。”
驚雷在天際炸響,豆大的雨點噼裡啪啦砸在青瓦上。花重台順手将人攏在廊下,兩人之間隻剩一線距離。
他故意用袖口替她擋住濺來的雨珠,語調帶着蠱惑,“不如羅姑娘以身試藥,看看這病,究竟要如何才能根治?”
羅可伊的指尖懸在半空,被他灼熱的氣息燙得發顫;檐角雨簾傾瀉如注,将天地都染成朦胧的黛青色,卻抵不過眼前人眼底翻湧的情愫;她慌亂地垂下眼睫,耳尖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花公子又在打趣......”
“我何時打趣過?”
花重台忽然松開舉着繡帕的手,任由它飄落肩頭;他屈指勾起她的下颌,拇指摩挲過她唇畔的痣。
“你瞧,這帕子上的昙花雖歪,倒像極了你偷偷學廚時,把糖糕捏成蟾蜍模樣的窘态。”
羅可伊猛地擡頭,卻撞進他盛滿笑意的眼底,那個總端着清冷姿态的男人,此刻竟笑得眉眼彎彎,連眼角細紋都浸着溫柔;她又羞又惱,伸手去推他胸膛。
“原來花公子整日就盯着我出糗!”
“自然要盯着。”
花重台順勢扣住她作亂的手腕,将她困在廊柱與自己之間。雨聲漸急,混着兩人淩亂的呼吸,在狹小的空間裡發酵。
他忽然低頭,溫熱的唇擦過她泛紅的臉頰,“若不盯着,萬一被哪個登徒子瞧見羅姑娘這般可愛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