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7：

微風，陽光，被帶起的窗簾。

橫跨了漫漫歲月，盛苛苡終于得償所願，同周禮被定格在一幅畫面中。她突然想擁有雙上帝視角的眼睛，能将此刻的她與周禮完完本本地镌刻進記憶中。

周禮寥寥幾字，惹得她羞紅了臉。

盛苛苡眼神躲閃着，剛想開口狡辯些什麼。

診室的門被叩響，緊接着有人探了腦袋進來。

“周醫生？”

尋聲看去，對方是個梳着高馬尾的小姑娘，眼睛圓圓的，看見周禮身影時亮了一瞬。她雙手背在身後，躲閃地擋着什麼似地。

盛苛苡立馬垂下頭，十指糾纏作一起。

周禮起身，走到那女孩的面前，微微颔首。

“陸……雲意？”他遲疑着叫出了名字。

“對，是我，”女孩莞爾一笑，“沒想到周醫生你記得。”

“嗯。”

周禮輕應了聲：“找我有事？”

“對……”小姑娘扭扭捏捏地從背後拿出了個粉紅方格紋的袋子，“我路過城南那邊的文創街，買了些牛軋糖，送你。”

她低下腦袋，雙手緊攥着紙袋，直直地遞至周禮面前。

盛苛苡縮回腦袋，徹底地背對着二人。

耳朵卻沒放過身後的半點聲響，小姑娘的字裡行間又羞澀又張揚，而男人的嗓音仍舊沉穩，似乎是交回争執了番，才輕地“嗯”了聲。

再往後的聲音，在她的耳中，猶如細沙自指縫間流淌，抓不太住。

周禮重新回到盛苛苡面前時，她愣愣地起身，而後看他，視線卻止不住地往下飄。

他手裡握着的袋子，粉粉嫩嫩的，在周禮身上是最乍眼的顔色；盛苛苡很難不聯想到沒能入他眼的自己送的那盒甜品。

“周醫生……”

盛苛苡聲線平平，聽不出情緒似地，心裡卻是苦澀。

視線久久地落在他寬厚大手下相襯更顯小巧精美的紙袋：“原來愛吃甜的啊——”

周禮注意到了女孩的情緒變化，卻不知為何。

他隻能對她的疑問解釋得更細緻認真些：“我有低血糖，平時習慣随身備着甜的。”

“哦。”

盛苛苡記得昨晚他短暫失去意識的場景，依舊後怕。

也記得他一門之隔，将自己精心準備的蛋糕随手送給别人時的那句“不愛吃甜”。

盛苛苡在心裡為他編織的無數接口都在此刻悄然坍塌。

他隻是不在乎她送給他的禮物而已。

愛吃甜，不愛吃甜，都不重要了。

“我知道了。”盛苛苡沒頭沒尾地來上這麼一句。

她轉身去拿放在沙發扶手上的手提包，視線又劃過了他的名字，心猛地一抽疼。

“店裡沒人，我先回去了。”語速快了些，很明顯地摻了謊意。

她随口扯着借口，從周禮的視線裡落荒而逃。

-

玔臨的春天多雨，總是連綿的濕漉漉。

相比于燥熱得令人煩躁的大晴天，盛苛苡是更偏籁雨天的，水滴湧成流，好像總能抹去什麼似地。

隻是對于一家甜品店，這樣的天氣總是會影響客流。

一整個下午，店裡的人都稀稀疏疏的；随着窗外的雨勢愈發地大，店内更是隻剩下了盛苛苡自己。

“台風長垣3号，預計今晚淩晨經過我市，我市東南部、西南部将有持續幾日的強降雨，請各位市民注意防範，減少不必要的外出活動……”

一旁電視機裡的女聲，還源源不斷地制造着焦慮。

盛苛苡心情郁悶，随手拿起遙控器，掐下了關機鍵。

“老闆——”

在盛苛苡以為盼不來客人，打算提早打烊的時候，店門出傳來了幾道熙攘的人聲。

她深呼吸一口氣，切上熱絡的笑容，迎了上去。

“您好。”

來了四五個女生，個個面上挂着精緻的妝容，一進店就四下張望着。

“想買點什麼甜品？”盛苛苡笑着招呼，微微颔首，“我可以給您介紹介紹我們店裡的甜品種類。”

那幾個女生像是沒聽見盛苛苡說話似地。

三兩互相挽着彼此，對着玻璃櫥窗裡的小蛋糕指指點點，說笑吵鬧個不停，卻完全沒有要購買的意思。

盛苛苡識人的本領，這麼久開店來已經練得熟練；看出了幾人的意向後，她依舊不動聲色地笑着陪在她們身旁，隻是不再多說其他。

雖然做甜品店也算是服務行業，但盛苛苡一向做不來逢人推銷的事，她的甜品隻想賣給那些真誠需要、願意品位的人。

也正是這個原因，在如今的規模化生産下，她依舊保持着手作坊的傳統；銷量業績自然不敵那些甜品店，但她自己還算樂在其中。

眼前幾人顯然不是她的受衆。

“這蛋糕做得也一般嘛，不知道在清高什麼。”

“就是，不就是一個買蛋糕的，再怎麼裝不還是要求着我買她的東西。”

幾人交頭接耳的聲音，越來越大，鑽進盛苛苡的耳朵裡。

為首的女生，從櫥窗裡取了塊黑森林蛋糕。

笑眼盈盈地沖着盛苛苡擺了擺：“老闆，能試嘗一塊嗎？”

盛苛苡微颔首：“當然，請便。”

女生昂首，上前一步，将蛋糕一寸寸地移至到了唇邊，卻在最後一刻直直地将手裡的蛋糕松開。

“哎呀——”她驚呼了聲，音量壓低，語調故作嬌氣誇張，“不小心，沒拿穩，可真不好意思呢。”

盛苛苡的笑凝在臉上，依舊保持着弧度，卻隐約着寒意。

“吃在嘴裡和砸在地上，沒什麼區别的吧？”

另幾個女生蜂擁上來，眉宇之間是相同的挑釁。

“你們是誰？”盛苛苡冷冷地将托盤懷抱在身前，“今天過來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