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23：

饒是盛苛苡心裡再别扭，最後還是不得已上了周禮的車。

她在副駕駛前斟酌了幾秒鐘，頭也不回地拉開了後座的門。

心甘情願地當起了小童的“枕頭”。

盛苛苡看得出周禮幾次三番地想開口說些什麼，她都指了指懷裡昏沉睡去了的小童，再比劃個噤聲的手勢。

直到周禮将小童背進自己的卧室，兩人都沒說上一句。

小童畢竟是男生，想來還是周禮照顧要更方便些。

盛苛苡幫他解開了外套，又細心地将被角掖好，就想着告辭。

“等下。”

卧室的門被悄聲關上，周禮抓住時機，反扣上盛苛苡的手腕。

“今天白天的事情，我可以解釋。”

盛苛苡再次生生地掙脫開。

她微耷着眼睑，故意沒去看他，舉止間的疏離再明顯不過。

“小童都睡着了，又聽不見你的解釋。”

她擡步要走。

周禮轉了個身，又擋住了盛苛苡的路。

“和你解釋。”

“我沒在意。”盛苛苡仰起脖子，說了大概是她人生中僞裝得最自然的一個謊。

空氣甯靜了下來，隻有兩人的眸光相接，像是流淌着無盡言語。

末了，盛苛苡别開了臉。

“周禮，我們都是成年人了，有些話沒必要說得太清吧，你不用和我解釋什麼。”

白天時，盛苛苡還在欣喜着能光明正大地稱呼他的名字；怎麼也沒成想，晚上的場面竟然會演變成這樣。

無聲之中，周禮被她話語中劃分得過分分明的界限中傷。

唇齒間輕發了聲哼笑，反問盛苛苡道：“這算是你總是對當年事情遮遮掩掩的理由？”

不知道為何，從他口中聽到有關當年事的質問的那一瞬間，盛苛苡心中的酸脹感達到了頂峰。

她視線漂浮在空中，明明沒去看他，卻不受控地泛了紅。

周禮看着女孩眼眸潤潤的，像是秋日裡起了風時泛着圈圈漣漪的湖泊。

他刹時慌了神，幾次擡起手又無力地放下，手足無措地不知道能做些什麼挽救自己的一時沖動失語。

最後隻得無力地道歉：“我不是那個意思……”

“是。”

盛苛苡擡起頭，直直地看向周禮。

她有幾分自暴自棄：“我就是不喜歡把所有話都挑明的逃兵。”

“你滿意了麼？”

她輕撞了下周禮的身子，從他身邊邁步走過。

剛好錯過的那刻，一滴淚從眼角墜落，輕巧地滑過她的面頰。

屬于盛苛苡的傷心事，終究還是沒被周禮看見。

-

次日。

小童從陌生的被窩裡醒來，有些無措地四下張望，不自覺地将手中的被子攥緊。

周禮聽到了卧室的動靜，立刻推開房門。

“醒了？”

小童見到周禮，才稍微放松了些，點了點頭：“嗯。”

“來吃飯吧，剛做好的。”

簡單洗漱後，小童乖乖地坐到餐桌旁邊，目光卻止不住地在屋子裡轉。

被周禮注意到後，他才紅着臉蛋，有些不好意思地問：“姐姐呢？”

周禮呼吸一滞。

“姐姐又不和哥哥住在一起，在隔壁。”

他掃了眼牆上的鐘表。

也不知道盛苛苡醒沒醒。

“快吃，”周禮叼了片吐司坐到了小童的對面，“吃好了，哥哥送你回去。”

“不要！”小童嘟着嘴撇過頭去。

桌上早餐的香氣止不住地往他鼻子裡鑽，他還是很有志氣地将熱噴噴的盤子推得更遠些。

“你把我和姐姐扔下去找别的漂亮阿姨玩，是壞哥哥！”

周禮有幾分忍俊不禁。

竟開始對一個才剛滿六歲的小孩子解釋起來：“昨天是哥哥家裡發生了點事情，必須要回去一趟。”

“我不管，”小童搖着腦袋，“你就是答應了來接我們，最後又沒來！害我和姐姐等了好久，你還偷偷和别人吃好吃的！”

周禮知道和他再多解釋什麼也沒用，隻好認輸。

學着盛苛苡每次哄他的模樣，好脾氣地将盤子重新拉回到小童的面前：“乖乖吃飯，哥哥再答應你的一個要求。”

“什麼都行？”

“……什麼都行。”

-

盛苛苡從睡夢中醒來，才發覺臉頰上濕濕的。

她擡手拂去未幹的淚水，坐直身子，短暫地回味了這一晚未斷的夢。

好像夢見了周禮。

又好像沒有。

餘下的隻剩蝕骨的痛。

她雙手拍了拍自己的臉蛋，掌心的涼讓混沌的頭腦更快地清醒了過來。

周禮的身邊，會是任何人，黎钰涵也好、陸雲意也罷；隻要她跨不過要勇往無前奔赴向他的那道坎，他的身邊就永遠不會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