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息交疊,心緒輾轉,少年吻得有些生疏。
楊悠雁一手拿着他的面具,另一手扶在他肩上,不知該不該把人推開。
她眼前一片漆黑,唇上柔軟的觸覺被無限放大,想扯下覆在眼睛上的手,卻覺他另一隻手探入後腦的發間,吻得越來越重。
尹雲晖是故意的,知道怎麼樣讓她卸去防備,也知道如何掩去真相,好讓她無暇他顧。
原本想碰一碰就收手。
卻如第一次學會呼吸一般,一碰就再也忍不住。
他也能察覺到自己心如擂鼓,察覺到熱血湧入腦中,滾燙而讓人顫抖。
但他還有一絲理智,微垂着眼,手順着她的胳膊向下,試圖奪走她手中的面具。
然而“啪嗒”一聲。
楊悠雁猜到了少年的企圖,将面具丢去了一步之遠的地方,勾住了尹雲晖的後頸,主動侵占了少年的呼吸。
不讓她看?
那他也别想拿回面具。
她擾亂少年的呼吸,正待長驅直入,忽覺發間一松,青絲嘩啦啦散在臉旁肩上。
覆在眼前的手飛快扯過發帶,遮住她雙眼,在腦後系了個結。不給她反應的機會,尹雲晖輕飄飄地将人帶倒在地,抓住她企圖扯下發帶的雙手,控制在頭頂。
“你還喜歡過誰?”
他占據了主動權,越發得意,故意湊在楊悠雁耳旁說話。見她要躲,又接連吻在她唇角,沒幾下便讓她失了力氣,“說來聽聽,我又不會欺負你。”
至這個地步,楊悠雁才忽然覺得心裡有些亂。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心亂,原先橫在腦子裡的理智沉入了海中,拼盡全力都找不回來,“我......”
尹雲晖怎麼可能真讓她說?隻聽了一個字,便報複般吻下,吞掉了剩下所有的話。
他不允許她在這種時候說其他人的名字。
若她敢想其他人,他便吻得她把什麼都忘掉,能想到的名字全是他。
在黑暗之中,被他牽引的那絲觸覺如同浮木,是唯一可以抓住的地方。楊悠雁的大腦缺氧,昏昏沉沉,渾渾噩噩,所有思緒都如被海浪拍打在岸上。
衣衫不知何時亂了。
亦不知何時,少年松開了鉗制她的手,啞聲喚了句“阿雁”。
在氣氛變得不太對勁之前,楊悠雁回過神,扶住少年的肩,翻過身壓住這人,颠倒了地位。
她的手扶在束眼的發帶上。
少年亦瞬間清醒,抓住近在咫尺的面具。
觸到發帶的一瞬間,楊悠雁忽然品到一絲邪惡,想做些比窺探少年真容更壞的事情。
不行。
是他主動撩撥的自己,讓她差點陷進去,她得反攻回來。
他們都年輕,能察覺到體内的熱血,亦能捕捉到空中浮動的情愫。楊悠雁知道他在忍,也知道他們在被禁止的界限前瘋狂試探,但尹雲晖在感情上何其拘束保守,定會阻止她跨過去。
她從小就和唐暄對着幹。不讓她跨,她就偏要跨過去。
楊悠雁幹脆吻在尹雲晖的眉眼上,用觸碰來辨認少年的模樣。
垂落的長發一根根地拂過他的臉頰,如同鈎子一般,一點一點挑撥。
被遮住視線的分明不是尹雲晖,他卻覺得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裡。
直到她吻在喉結上,本就瀕臨極點的燥熱終于爆發。
他扶住她的肩,聲音粗啞地喚了一聲:“阿雁,别。”
相隔這麼近,楊悠雁當然感覺到了少年的變化,也察覺到少年窘迫地想把自己推開。
她明知故問,“你很難受嗎?”
她探手去摸那一隻酒壇,視線受阻,不慎帶翻,水嘩啦啦地灑在草地上。
而後抓起酒壇子,将剩下的水從頭澆下,一視同仁地浸透了自己和尹雲晖的衣服。
那是冷水,所以能讓人清醒。
又不僅是冷水,而曾是一壇讓人醉生夢死的酒。
酒的氣息在二人之間盤旋,還未喝就已經醉了。她撐在尹雲晖身前,發梢的水一滴滴落在他臉上,忽地一笑,“不讓我看也行。我不脅迫你,但有的是辦法認出你。”
她又要俯下身前,尹雲晖再也忍不住,将人往旁邊一推,抓起面具逃回客棧。
等客棧門“咣當”一聲關上,楊悠雁才後知後覺地摘下束住雙眼的頭巾,身旁隻剩了空空蕩蕩的酒壇。
她忽覺一股氣在胸口橫沖直撞,一咳就咳個不停。她趕緊翻出随身備着的錦囊,沒被酒水浸透,裡面隻有沈聆之給的三顆赤血蓮。
那氣息,似是妖氣。
她猶疑着生吞了一顆,亂竄的妖氣平複了不少。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每動用一次妖氣,就越難克制它們。好在她仍有沈聆之幫助,短期内不必考慮生存問題。
她仰躺在草地上,品着心裡的那一絲甜蜜,忽然覺得不夠。
她想要更多,想要永遠與少年相伴,十年,二十年,從天南走到地北,一輩子不分開。
人總是貪心,她卻喜歡這樣。這正是她所憧憬的,活着。
*
經曆這一晚,二人都睡不着了。
他們一前一後地去打水,驚得小二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半夢半醒間問:“客官要洗漱?”
第一次是少年倉皇而故作鎮定一聲“嗯”。
第二次是少女幽幽的聲音:“是啊,還得順手洗個衣裳。”
小二一下子驚醒,見少女換了身整潔的衣裳,擦着頭發朝自己一笑。又看向窗外,四更天,夜正深,這才古怪地點頭道:“哦,哦......二位客官好好休息,小的不打擾了。”
翌日,尹雲晖早早就坐在堂中,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茶水。
沒過多久,廊上傳來“噔噔噔”的步聲。他捏着茶盞的手一緊,任憑少女坐在身前,顧自倒了杯茶。
“早。”楊悠雁若無其事道,“今天啟程?”
“早。”尹雲晖緩緩松了口氣,“盡早回去吧。”
她應了一聲,拿出洗幹淨的蘋果一咬,驚道:“這蘋果好好吃,你嘗嘗。”
她洗幹淨了頭發,看起來已經幹了,正松垮垮地垂在肩上,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