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嬿回回去後先叫人送了熱水沐浴,她傷的倒是不重,就是腿上和手臂處有些淤青和擦傷看着頗為吓人,胭脂給她的擦傷上了藥後又找了一件寬松的月白色常服。
“小姐,您試試衣服可會碰到傷口?”
沈嬿回依言動了動覺得沒什麼大礙,她擺了擺手問道,“你們是怎麼得到消息的,可是唐小姐回來了?”
“回來了,唐小姐慌慌張張地來府裡說你們遇上了刺客,夫人就急忙去尋了老爺。”
沈嬿回點點頭,“她可還好?”
胭脂拿着帕子給她絞着濕發道,“唐小姐無事,已經被她兄長帶回去了。”
說到這裡,沈嬿回忽然意識到少了一個人,“柳玠呢?”
胭脂方才滿心滿眼都是小姐,這會兒才想起來,“好像是跟着老爺去了前廳,老爺說不準是把他當成了見義勇為的俠士,這會兒要招待他呢。”
沈嬿回:“……我們也過去。”
兩人到時,前廳已經擺上了琳琅的美酒菜肴,沈父坐在正堂中,沈母與柳玠分坐在他左右側。
沈父拿起酒盞與柳玠碰杯感慨道,“今日與柳小兄弟真是一見如故,你初來皇城,不妨先在敝府住下。”
柳玠唇角含着腼腆笑意,“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又來了,沈嬿回在心底無語道,她這個便宜老爹最是欣賞這種熱血的江湖少年,再加上救了她,可謂是讓沈父對柳玠好感度飙升。也不知道柳玠這厮又編了些什麼花言巧語,竟然讓她爹主動留他住下。
沈嬿回到了以後,沈母又摟着她仔細問了身上的傷,向來溫柔的眸中湧動着後怕。在問到那些刺客的身份時,沈母似是想到什麼,顧慮到在場人多又住了口。
沈嬿回在席間悄悄看了柳玠一眼,少年薄紅的唇被酒水潤澤得發亮,連着喝了好幾杯,他眼中似有些朦胧醉意。接到沈嬿回暗示的眼神他才借口不勝酒力離了席,沈父連忙仆從帶他去了主院的東廂房休息。
柳玠一走,沈嬿回斟酌着開口,“爹爹,今日那些人的目标似乎隻是我一人,是咱們家的舊敵還是……因為我的婚事?”
沈父雖是五大三粗的武将,但到底是在朝堂上站穩腳跟多年,對此事心中自有思量。如今朝中奪儲之争二皇子與五皇子風頭正盛,若是沈嬿回嫁予王家,那麼沈家也就相當于與王家一同綁在了二皇子這條船上,如此一來,五皇子勉力維持的平衡将會被打破,天平将會徹底偏向二皇子方,這顯然不是他想看到的。
可他也不敢對沈嬿回下殺手,誰都知道沈将軍愛女如命,若是将來事情敗露,無疑是給自己添了一位勁敵。故而隻是派人擄走她再徐徐圖之,說不定還能賊喊捉賊邀個功,隻是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中途會冒出來個柳玠,這才讓她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能逃脫。
沈父沉吟片刻,面上露出幾分傷感,“嬿兒就當真這麼喜歡王家那小子?”
他本不想參與朝中站隊,當初沈嬿回為王銘所救後就鬼迷心竅一般非要嫁他,他想着隻要寶貝女兒過得幸福,支持誰倒也沒什麼所謂,可他後來又聽說王銘那小子對這門婚事多有抵觸,對他的嬿兒也是幾番羞辱,如今更是給她招來禍端。
沈嬿回知道父親此刻的為難,但她這時也無法說出什麼寬慰的話,隻好捏着筷子目光閃爍,沈父看她這副姿态也不逼她,隻揮揮手示意她吃完就回去休息。
夜裡。
沈嬿回本來回來時思緒繁亂,可這一天奔波下來身體已是疲憊到極點,此時疲累酸痛交加,沾床沒多久就睡着了。
夢中似乎仍在被人追趕,她拼命地往前跑,被路邊瘋長的荊棘纏繞捆住,她使出全身的力氣掙紮,身上傳出裂帛聲,那些尖刺橫生的荊條刺入她的血肉。
她驚恐地看着,忽然眼前一道刺眼白光,那些荊棘退縮片刻,她猛地掙開往前跑去,身體卻是猛地一輕,宛如被人托舉至半空,輕盈而安心。
柳玠靜靜站在她床前,黑暗中眸光流轉,饒有興緻地看着沈嬿回在床上四腳朝天不停地撲騰着,錦被不知何時被她踹到床腳,身子正在一點一點地朝外移動。
她眉頭死死皺着,每往外移動一點就松開一分,好似床下是什麼安全之地。
柳玠看着她離滾下床僅差毫厘,抱臂思索着要不要接住她,忽然身上一緊,胡亂撲騰地人猛地抓住了他一片衣角,随後又借力往外挪了一段距離。
騰空了呢。
柳玠身體快過意識,腦子反應過來時,就已經将她接住橫抱在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