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嬿回醒來時已感覺好了很多。
身上已經不再忽冷忽熱的,頭也沒那麼疼痛昏沉了,隻是……她抿唇回味了一下,不知為何,口腔裡一股苦味兒,嘴唇還麻麻的。
正當胭脂在外敲門,問她是否要伺候洗漱用膳,她便叫胭脂先送來了茶水漱口,随後又用潔齒粉細細清潔過。
胭脂給她梳頭時瞧她面色還有些蒼白,不由地擔心,“小姐是昨夜沒歇息好麼?怎看着這樣憔悴?”
提起昨夜,沈嬿回才朦朦胧胧想起了一些片段。昨夜好似柳玠來過?還莫名其妙沖她發了一通脾氣?
興許身體好了人也有底氣些,想起昨夜的細節,沈嬿回倒是再沒有當時的敏感傷懷了,隻是還有些生氣。手中攥着的玉簪将白嫩的手心戳的發紅。
“柳玠呢?”
胭脂歪頭想了想,“奴婢好像從昨日午後便沒再見過他。”
他明明回來過,竟是天不亮的又離開了?
胭脂一邊給她梳頭,一邊看着鏡中的她面色不虞的樣子,忽然想到什麼捂着嘴道,“難道他……”
“難道他真的去了江三姑娘那裡?”
沈嬿回淡淡垂了眼沒有出聲,其實心裡倒也沒再鑽牛角尖。她知道柳玠大概率是在忙自己的事,昨夜燒糊塗時她也想過他會不會是和江玉瑩有什麼牽扯,但這段時間的相處又讓她覺得他不是這樣的人。
隻是他一聲不吭地來去自如,到底是讓她有些失落。
胭脂給她梳了一個簡單優雅的發髻,一半頭發挽了上去,一半垂落身後,頸側兩縷發絲溫婉地垂着。
“奴婢看這邊的公子小姐們似乎更喜随性潇灑些的裝扮,小姐看如何?”
沈嬿回打量着鏡中的自己,水碧色的廣袖襦裙,腰間一條三指寬的玉色腰帶,長發半挽,眉似新月,眸含秋水。她笑着點了點頭,“我喜歡。”
比起在皇城将頭發梳的一絲不苟,頭上插滿沉重的首飾,她确實更喜歡這種随性些的裝扮。
胭脂正拿了紅色的妝粉往她眼角、面頰上細細掃着,忽然聽到門前熱鬧起來。
雨過天晴,明朗清透的日光透過門前的竹影灑落,打在青年明媚的眉眼上,看起來分外燦爛。江連扯着江璧進門,正好看到沈嬿回從屏風後步出。
江連笑着露出一口白牙,“表妹起的可真早,大哥還說你趕路辛苦,怕是要多睡會兒呢。”
其實也不早了。沈嬿回偏頭看了一眼外頭的日光,心裡想道。
江璧無奈地将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扯了下去,“還好表妹醒了,不然也會被你這番鬧騰吵醒。”
沈嬿回笑道,“無妨的。兩位表哥可用過早膳了,可是有什麼事?”
幾人在堂中的紅木桌邊坐下,桌上擺着精緻的早膳和香茶,江連灌了幾口清茶道,“我們都吃過了,表妹你慢用。吃過後,我們打算帶你四處逛逛,熟悉熟悉這附近。”
沈嬿回夾了隻水晶煎餃,聞言轉眸笑道,“我聽母親說表哥們也都在讀書,不知是否會耽誤你們?”
江連僵了一瞬,一副被戳中心思的樣子,随後又梗着脖子辯道,“讀書人的事,哪裡差這一天兩天的呢。還是陪表妹比較重要,對吧,大哥?”
江璧淺笑着點了點頭,讓沈嬿回放心,“祖母給我們放了個假,不妨事的。若是表妹有興趣,今日也可随我們去書院逛逛。”
江家的馬車停在門口,幾人出門上車時,江連好似忽然想到什麼,探頭探腦地朝沈嬿回身後望。
沈嬿回:?
江連笑道,“表妹身邊那個兇兇的俊俏侍衛怎的不在?”
提起柳玠,沈嬿回興緻稍減,語氣也莫名帶上幾分孩子氣般的賭氣口吻,“表哥說笑了,昨日已說過了,人家又不是沈府的下人,怎會日日守着我。”
她說着就提步上了馬車,江連眼珠子一轉,嗅出幾分不尋常的氣息,緊跟着上了馬車拱火道,“怎麼,他可是惹了表妹生氣?”
“正好,咱們江南才子俏郎君那才是多呢,表妹今日不妨多看看,等結識了更好的,自然……”
江連坐在沈嬿回身邊正滔滔不絕着,江璧伸手杵了他一下,眼神示意他适可而止。
他這言語間直說的好似表妹跟那個侍衛有什麼私情一般,真是失禮。
江連看了自家遲鈍的大哥一眼,江璧這個木頭腦袋自是看不出什麼,但他可是一眼就看出表妹跟那個侍衛不一般。
沈嬿回聽着兩人在耳邊喋喋不休,簡直要後悔跟他們出來了,隻好打起簾子看窗外的風景。
江南風光秀美,詩情畫意的水鄉,青石闆路比起皇城的街道算不得寬闊,但流水淙淙自橋下淌過,自有别樣的風雅。
江連見她興緻不高,便換了個話題開始給她介紹這邊的風光,“表妹你瞧,那邊是雲集橋,過了橋後邊的雲集亭是咱們這邊的郎君姑娘們常去的地兒,今日好像那邊有詩會,不若去瞧瞧?”
沈嬿回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見前方幾百米處有一座拱橋,後面廊亭水榭,布局甚為雅緻,便點了點頭。
行至雲集亭,三人方一下馬車,就有人走過來勾住了江連的肩膀笑道,“江二不是說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