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氈帳審判後,一切風平浪靜,阮靈窩在尼格的帳子裡,俨然是個吃了就睡睡醒就吃的小廢物,不知是不是到了換季,氣溫轉涼,阮靈懶怠在厚厚的皮毛筒子裡,成天睡不醒。
西維娜看不下去。她這幾日常常過來,尼格出去打獵時就會讓她來帳子裡陪阮靈,她說尼格對她可真好,護得跟眼珠子似的,說這話時眼中都是豔羨。
她還說原本她很中意尼格,畢竟是部落最俊朗最勇猛的男人,阿爹阿媽也希望尼格成年後娶她,部落族人心照不宣,其他女人更是眼紅她,沒想到的是,尼格自己個兒從外面帶回一個伴侶,族人裡能在尼格跟前說上兩句的就數阿爹阿媽了,誰知尼格跟火塘裡的石頭似的,硬邦邦沒的說頭,鐵了心。
西維娜口都說幹了,拿起石桌上的大碗,一飲而盡。她抹了把嘴,去撈阮靈,“我都說了這麼多,你倒是說說你怎麼勾的尼格這樣死心塌地啊。”
阮靈聽她叨叨的眼皮子打架,被她一把從皮毛筒子裡撈出來,身體還打着擺子,西維娜捏在她胳膊上,扶着她怕她倒:“你怎麼跟沒骨頭似的,你是剝了皮的蛇嗎?滑膩膩的...”
“為什麼是剝了皮的...”阮靈漸漸清醒。
西維娜白她一眼,“因為你看着已經半死不活,是條病蛇了!”
“病了?”尼格從外頭大步進來,第一時間去觸阮靈額頭的溫度。
“她沒病!是懶病!”西維娜崩潰。
溫度正常,尼格收回手去瞧她,一頭微亂的長發垂在兩肩,白生生似蛋殼的小臉掩在其中,病容沒有,但确實精神不足,和還扶着她胳膊不願放的西維娜截然不同,西維娜看着能扛起兩個阮靈。
尼格眼露擔憂,他放下身上的物什,去一旁水窖裡打水淨手,又擰了塊濕布去給阮靈擦臉,他方才進來沒淨手就碰了她臉,她愛幹淨。
西維娜看着這一番操作,眼底的邪火和驚疑要噴射出來,阮靈尴尬的自己搶過擦拭。
“明日帶你出去?”尼格抽走她手中用過的巾子。
阮靈和西維娜一同擡眼看他。
沒人說話,西維娜又轉頭看阮靈。
阮靈其實興緻缺缺,“是被你畫個圈等你打獵,還是去河邊踢踢水,或是被你看着就近晃悠。”
西維娜:“......”
尼格擰眉,蹲下身:“不高興?”
西維娜:好明顯。
“明日去神隐谷。”尼格說。
西維娜:“我也要去!”
阮靈還是沒說話,西維娜急的額前的毛都炸了起來,“神隐谷可是黑澤森林最神奇最危險的地方,平日族人都被禁止去的。”
阮靈看着盯着她的尼格,他還在等她回答。
“嗯。”
翌日,他們三人整裝出發,西維娜看着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阮靈,撇了撇嘴,她一身深色鬥篷,渾身上下就露出個下巴尖兒,西維娜沒見過巫女,此刻也覺得阮靈這身仿佛下一秒就要對她下咒了。
阮靈同樣好奇地打量西維娜,她穿的像個女戰士,肩部肘部膝部都戴着皮質護具,斜挎着一個布包,背上背着弓箭,不像她,毫無負重。
“族長允你去?”尼格發問。
“我沒說去哪兒,就說跟你出去打獵。”西維娜突然鬼鬼祟祟。
“回去。”尼格毫不留情。
“别啊!我絕不亂來,咱們早去早回,我跟着還能幫你看着阮...照顧照顧,好歹有個照應。”
尼格沉吟片刻,“先去巴卡那裡。”
西維娜:“好好好,也是很久沒見這小子了。”
阮靈以為巴卡是部落裡的誰,沒想到他們直接出了部落往森林走去,後半程尼格又單手托起她,阮靈做起挂件。
她在想清晨在帳中抽的那張塔羅牌,這次隻抽了一張,單日運勢快速占蔔,一張大阿卡那正位星星牌,是張希望牌,在希望之星-天狼星的照耀下,希望女神把聖水瓶中的希望聖水倒入象征潛意識的水池中。
尼格停了,“這裡住着我的族親,和我一樣,是狼人。”
阮靈訝異,她撥着帽沿擡頭看去,竟見那粗壯枝幹間,具是初見尼格時見過的木屋,離地數米,鱗次栉比。
西維娜興奮地喊道:“巴卡!羅甘!快出來!”
“她也知道?”阮靈問。
“嗯,她曾無意間撞見巴卡化形。别怕。”尼格湊近,将鼻尖貼着阮靈的下巴磨蹭,嗅聞。
阮靈有些癢,笑:“放我下來。”
西維娜轉身就看到這幅畫面,嘴角抽抽,“怎麼沒人?”
尼格放下阮靈,将食指曲起送至嘴邊,一道尖銳悠長的哨聲。
頃刻,林中窸窸窣窣,枝桠無風自動,斑駁的光影随之搖曳。突然,一根粗壯的樹枝猛地搖晃起來,似乎有重物在枝頭跳躍。緊接着,周圍的樹木也開始響應,一波接一波的震動,鳥兒驚飛,小獸逃竄,它們似乎預感到了即将到來的危險。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野性的氣息,是猛獸特有的氣味,讓人不寒而栗。森林的甯靜被這股氣息所撕裂,就在這時,一道道黑影從密林中一閃而過,速度快得讓人難以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