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展翅翺翔而來,羽翼寬闊有遮天蔽月之勢,兇猛萬分似天空霸主。
族人驚呼:“是鷹嗎?”
“神鳥來了!看!”
“天神顯靈啊!竟召喚來了鷹,神的使者!”
歡呼聲此起彼伏。
有人站起歡呼,有人扣地涕零。
那巨鷹如夜色幽靈,嗖地收攏雙翼,以一種幾乎無聲的優雅姿态,懸停在祭品上方。銀白色的月光照在它鋒利的爪子和銳利的喙上,反射出冷冽的光。
一雙如炬雙眼,篝火在其中跳動。
“是夜禽,鸱鸮。”尼格的聲音如夜色般沉靜如水。
阮靈側頭看他,他抱着雙臂,身形挺拔,一雙眼鋒芒乍現,如刃般盯向前方。
此時,族人也漸漸看清,那鷹分明睜着一雙銅鈴般的眼睛,深深凹陷,雙目向前。
淵婆站在祭台之上,縱橫交錯的面龐上露出驚惶,身形搖晃向後退了一步。
“那是鸱鸮...”
“不詳之鳥!”
"是,那不是神鳥,是鸱鸮啊!"圖虎站在人群最前方,斷定地說到。
“淵婆竟招來了惡鳥...”
“是神罰要降臨嗎?我們...”
短短一瞬之間,族人語意翻轉,神态變換。驚惶失措挂上他們的面龐,不安的聲音彌漫。
族長看了眼混亂的人群,張皇焦急地轉向淵婆,道:“淵婆,這...這是怎麼回事?”他指着那立于祭品之上的猛禽,它一雙利爪深深陷入畫着圖騰的布裡,蓋布之下,是他們供奉給神靈的祭品。
淵婆握着手杖的手收緊,懸挂在頂端的獸骨叮叮敲擊作響,向來古井無波的眼睛也細細顫動着,她臉彩下的枯唇喃喃自語:“有變象啊...”
阮靈看着這一番景象失語,那不就是貓頭鷹嗎?都是鷹還分貴賤?神鳥與不詳之鳥的區别,難道就是一個眼睛長兩邊,一個眼睛長正面?
明晃晃地搞種族歧視啊!
“貓頭鷹為什麼不詳?”她沒忍住問到。
“貓頭鷹?”西維娜偏頭看向她。
“就是它。”阮靈示意那祭台之上的巨鷹。
“哦,鸱鸮。據說鸱鸮出現預示着厄運和死亡。”西維娜一雙濃眉也漸漸蹙起。
在阮靈看來,這又是迷信。
突然,四周驚叫連連,阮靈自族人驚恐的目光向上方望去,她一時也被祭台之上的景象吓到了。
那夜禽張開鋒利的喙,發出刺耳嘶鳴,猛地咬下,利齒穿透了鹿的身體,鮮血瞬間湧出,染紅了祭台的石面。
所有人被眼前的景象驚到,哀嚎四起,那是族人用來獻祭給天神的祭品,承載着他們滿腔的寄托與崇高的敬意,是神聖的、不可侵犯的。
如今卻被他們視作不詳之鳥的惡禽肆意撕咬,踐踏,他們怎能不悲憤,不驚恐,但他們更害怕的是,這背後預示的不詳,厄運,災難。
而距那惡禽幾步之遙的淵婆,更是悲恸,她咬着牙嘶喊出聲,握着手杖憤怒地敲擊着地面,卻隻能眼睜睜看着,鮮血染紅了圖騰,死亡之氣蔓延開來。
“快将它擒住!它怎可如此亵渎祭品,亵渎神明!”
瓜娃抓着他娘,躲在族人之間,“娘,我害怕...”
“災禍要降臨尼澤部落了...天神不再保佑我們,嗚...”一個接着一個,恐慌開始傳染。
阮靈捂着眼,有些接受不了這種血腥詭秘的場面,似乎與那日在神隐谷見到的巨鷹拼命撞石一般,古老的儀式,殘忍的獻禮。
以及,周圍猶如咒語般的嘈雜之聲,血肉之軀裡是無數的獻祭的靈魂,他們信,且迷信着。
此時,惡禽收攏的雙翼緩緩撐開,它仰頭嘶鳴,凄厲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不已。突然,它迅猛地揮動翅膀,似乎能聽到破風之聲,下一秒,鷹擊長空,盤旋于祭場之上。
衆人紛紛擡頭望去,偶爾它低旋而過,巨大的翅膀如巨刃揮過,鋒利的爪子和尖喙能令人血濺當場,這驚得數人栽倒在地,很快,人群被攪得哀叫連連,四處逃竄。
尼格護着阮靈矮身躲過一擊,塵土飛揚,阮靈将頭緊緊埋進尼格胸膛,她猛地抓緊尼格衣襟:“西維娜!”
一雙大掌護在她腦後,将她欲擡起的頭壓下,“有巴卡。”
她稍稍放下心,被陣陣嘶鳴驚得雙手捂住耳朵,這鷹收攏翅膀時,看着便有三歲小孩般體積,展翅時,雙翼撐開能有兩三米!
屬實吓人,怎麼還攻擊起人來。
“尼格,出手嗎?獵了它!”似是羅甘的喊聲。
阮靈頭上胸腔震動, “慢!”
尼格帶她立于一處空地,單手扶着她背按在懷中,另一隻手擡起,将手指屈起攏成一個空拳放在嘴邊,一聲高昂有力的哨音破空而出,先是石沉大海,緊接着又一聲,如海浪一波推起一浪,最終激昂澎湃,席卷着這一方天地。
鸱鸮似乎随着哨聲收斂了攻擊,開始有規律地盤旋上空。
狼狽不堪,驚叫不斷的族人們也漸漸停息,心有餘悸地擡眼望來,隻見高大俊美的男子摟着懷中嬌小,緩緩步出,族人們自覺散開,為他們騰出一片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