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火光,阮靈看清腳上幾顆大水泡。
可是...她立馬發現西維娜說的,是她腳踝上一圈密密麻麻擠成一片的小水泡,一顆顆晶亮同等大小,快要撐破爆開,她一瞬間雞皮疙瘩冒到了臉上,頭皮一陣陣發麻,此時注意到了才發覺,那一塊皮膚奇癢無比。
“啊!救命...”她呼吸像被抽走了,虛着嗓子驚叫不已。
西維娜蹲在她面前,看着她又是鄙夷又是好笑,“不是,你怎麼了?可能就是被蟲咬了,怎麼像腳沒了一樣!”
“我不行了...我密恐,西維娜,救命!”阮靈一把揪住西維娜的胳膊,後背靠在樹上,下半身已經不是自己的了,一動不敢動。
“什麼?好好好,你别拽我,我看看...”
“啧啧啧,怎麼咬成這樣?看着好爽啊,是一顆顆戳破還是一整片給你刮下去呢?會爆汁吧...”西維娜埋頭研究。
阮靈哭了。
哭的那叫一個聲嘶力竭。
尼格才拎了食物,遠遠聽到阮靈的哭聲,差點沒控制住使用異能,但在族人眼中也是以非常人的速度消失在了原地。
“你怎麼還哭上了...”西維娜話音未落,就被迎面的疾風逼的閉了眼,什麼東西啪地扔在她腳邊。
阮靈看着眼前的男人,哽咽了下,想忍住,沒想到一種更大的委屈湧了上來,豆大的淚珠啪嗒啪嗒地掉,哭的直抽抽。
火光在尼格背後,完全看不清他的神色,隻聽蹭的一聲,他從腰後抽出石刃,左手握住刃面,右手反方向向上一拔,割破皮肉的聲音。
“尼格...你!”西維娜驚呼。
他眼也不眨地握緊左拳,深色的液體如注的滑落在阮靈的腳上,阮靈感覺到皮膚上一陣灼熱,但淚眼朦胧什麼也看不清。
“嘶啦!”
尼格利落地從裡衣衣角撕下兩塊布條,将阮靈的兩隻腳包了起來。
他們在最外緣紮營,離得最近的是羅甘等人,此時他們被驚動的頻頻看過來,羅甘眼中戲虐,說:“尼格的小伴侶,很不一樣啊...”
莎利收回視線,“不堪一擊。”
森林隐匿在夜色之下,火光照着阮靈面頰上濕漉漉一片,腰間一緊,尼格将她掐着一把抱了起來,往森林深處走去,離了其他人視線後速度更快了,一眨眼,二人已坐在樹上。
尼格靠着樹幹,一隻腿支着架在枝幹上,将阮靈抱在懷裡,一點點吻去她面頰上的淚水。
風穿過枝桠,樹葉輕輕晃動。阮靈此刻已經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蔫頭巴腦沒了精神,她任由着尼格的親密,她心中微脹,像是被細微的電流走過的麻意。
安靜到隻剩下吮舐的聲音,她發現尼格好像總在情緒不穩時,會喪失語言,隻剩行為去表達。她軟軟地趴在他胸前,一時,竟也不願出聲打破。
她将腰間的大掌捉起來,借着月光去看那道傷口,隻剩一道極淺的痕迹了。
手中的大掌抽走,尼格單手托着她兩隻腳放在他的大腿上,抽掉染血的布條,她腳上和腳踝上的水泡已經消失,尼格不發一言地低頭,捏着布條幹淨的部分給她擦着腳上的血迹。
直到阮靈覺得這番沉默有些不尋常。
“你怎麼不說話?”她的聲音還帶着哭過的沙啞。
尼格垂着眼,用衣服蓋住她光潔的腳背,沉吟片刻,道:“今夜我會将路線告訴羅甘,他帶着族人,我們和他們分開走。”
阮靈退開幾許,待他擡頭看她時,問道:“為什麼?”
他眼中壓抑着翻湧的躁意,怕自己一開口就洩露了情緒,為什麼小伴侶總是不能毫無保留的依賴他,信任他呢?甯願忍着傷痛,避着他,卻轉身對着别人哭...
“你需要休息。最後一日,我們會趕上他們。”而且,夜晚這個氣溫下在森林過夜,以她的體質根本受不住,他需要化狼形為她抵禦寒冷,不便與族人們同行。
“...好。”阮靈說。
有些堅強不逞也罷。
這夜,食物的煙氣散去,尼格從族長帳中出來,便叫上羅甘及圖虎等人蹲坐在一處篝火前說話,尼格拿着木枝在地上畫着。
“你們真要分開走啊...”西維娜歎道。
阮靈點點頭,目光落在前方,族人們搭起了簡易的木帳防風,數人擠在一起,雖然行了一日的路,但是氣氛要比出發時振作了許多。
“不過兩三日,洞穴見吧。”
他們帶了極少的東西,主要是這幾日的吃食。白日,尼格便單手抱着阮靈慢慢的走,閑适的不似趕路,夜晚他會找一棵樹,二人憩在樹杈間,用兔毛大氅将阮靈從背後一裹,他會化成巨狼将她環抱。
第四日天明,天空墜着厚厚的灰色的雲,森林被幽暗的藍色籠罩,高聳的樹木間氤氲着雨霧,陰冷潮濕。
“下雨了。”
阮靈摸了一把兔毛大氅外的水汽。
一道迅疾的黑影停駐,方看清是高大的男人懷中抱着一個嬌小的身影,她被裹的嚴實,偶爾從兜帽下露出白生生的下巴。
尼格擡頭一望,“暫時不會落成大雨。”
“冷嗎?”
“不冷。”
“再堅持一下,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