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指認讓衆人視線聚焦于他,他一臉疑惑看向質問他的人,“我為何殺他?”
“你赢得蹊跷,雷岩澈肯定是發現了你的秘密,這才被你所殺。”那人信誓旦旦,一臉笃定,好像平白生出三分道理。衆人聽得好奇,也不管真假,隻覺今日碰上一件大事。
焚天笑了笑,“你這麼清楚,莫非你看到了?”
等到官兵到來,将屍首與焚天一同帶去府衙,看熱鬧的人一哄而散。夢千秋與楚玉笙也匆匆結束了用餐,趕往慶典現場。
永安城中心的神樹旁有一高台,每年巫師都會在高台上舉行儀式,為舉國上下祈福。
巫師身形瘦削、皺紋深縱,頭戴翎羽帽,脖子上圍着一串獸骨。隻見他舉起手中的銅鈴,手舞足蹈地繞着高台打轉,口中念着祈福的咒語,攢動的人群被這種神聖的儀式深深吸引了,人們的目光聚集在巫師的身上。
“天——祭——”随着巫師的一聲大喝,一個渾身傷痕的男子被幾個魁梧的大漢押着走上了高台。男子的四肢上均綁有鎖鍊,在登上高台後被巫師的手下強按在寬大的石桌上,他想掙紮起身,奈何瘦弱的身體無法與之抗衡。
随後他們把四條鎖鍊和四方石柱鍊接,男子呈‘大’字在石桌上。緊咬牙齒,四肢伸縮掙紮着。
巫師的祭天儀式進行了一炷香的時間,緊接着向男子的方向走去。看到他袖口中伸出了一把小巧的尖刀,男子口中發出野獸般的怒吼,髒亂的長發掩在臉上遮住了他淩厲的目光。
“由你的血獻祭,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巫師倏地舉起尖刀,刀尖的寒光映在男子的瞳仁裡。揮刀的一刹那,人們屏住呼吸,等待與上蒼連接的那一刻。
隔着人群,他們勉強看到了高台上的景象。夢千秋一開始隻覺得那巫師的裝扮和儀式很有意思,可是那男子上台之後,她有些不解地看向楚玉笙。
楚玉笙站在最後,眉頭微蹙,雙拳緊握。
難道這個儀式還要把人綁起來嗎?
她懷着疑問看下去。直到那個令人屏息的時刻來臨,她才知道原來那個男人就是所謂的……祭品。
“停下,快停下!”看到巫師手揮起尖刀,夢千秋不禁喊了出來。
雖然儀式并沒有被她的驚呼而停頓片刻,卻被橫空飛出的石子生硬地打斷節奏。尖刀從巫師的手中滑落,落地之時人群即刻騷動起來。
衆人看向剛才叫喊的夢千秋,楚玉笙看到事态變化,連忙從後面擠上前來。側身擋在了她身前,“這位姑娘隻是從沒有見過祭天儀式,剛才多有冒犯。”雖有不滿,但有人認出他是醫館的大夫,前些日子還治好了郡主的外爺,便噤了聲。
巫師愣了片刻,環視四周想找出搗亂之人。
随着人群的議論聲,他擡聲喊道:“想必是那外族奸細混入城中,想要擾亂祭天大典!大家不必慌亂。”
話音未落,隻聽見幾聲清脆的金屬斷裂聲,作為祭品的男子連忙連滾帶爬地起來,想要往高台下面跑。所有人雖震驚于眼前的狀況,但是還是合力攔住了他。要是沒了祭品,祭天大典就真的辦不成了。
這場祭天大典現在像一場鬧劇一樣,巫師指揮着手下按住了逃跑的男子,想要重新給他綁上鎖鍊。
在男子努力掙紮時,一道紅光閃過,便消失在衆人面前。短短半刻之間,先是儀式被打斷,再是祭品被放了,最後祭品直接沒了。
老巫師愣在原地手足無措,面對衆人的質疑聲,他啞口無言。
老巫師的手下收到消息後,在他耳側說明情況。本來獵鷹賽的冠軍,會在晚上的慶典參加祈福儀式,如今獵鷹賽冠軍被指控殺了亞軍,兩人都來不了,隻得找來季軍充場面。
聽到消息的老巫師感到一陣暈眩,他成為巫師四十餘年,從未遇過這樣荒謬之事。
可祭祀是國王交給他的國家大事,不能懈怠。他急中生智,口中念念有詞,在高台之上手舞足蹈起來,“神明已拿走祭品,達莽國來年定是豐收大捷,百姓長安。”
聽到巫師的話,台下的人們一掃陰霾,歡呼雀躍。
慶典完成,人們紛紛在神樹上挂上自己的祈願腰牌,在樹下又跪又拜。夢千秋一個飛身,躍到樹幹最高處,取下腰間那塊木牌,挂在神樹最高處。
她向下望去,百姓臉上的虔誠她替神明盡收眼底。楚玉笙也在樹冠下,閉着眼不知在許什麼願望。
夢千秋往日不向神明祈禱,可今日她好像被一種莫大的情緒包圍。閉上眼聆聽内心,她忽然聽到一個心聲:天下安定。
天下安定則不會有向安丘一樣無家可歸的人,天下安定則不用再靠像今日這樣的祭祀祈求上蒼保佑,天下安定則不會再有城池像樂土城一樣被屠戮。
再睜開眼,看到眼前的景象,隻覺心中澄明。
“你許了什麼願?”她與楚玉笙齊聲道。
兩人因為問了同樣的問題,相視一笑。楚玉笙率先說道:“我許了讓我們快些找到想見的人。”
“我想要天下安定。”她也說了自己的願望,又看向楚玉笙的眼睛。“你為什麼一副了然于心的樣子,難道你早知道我許的什麼願?”
“我并不知道,但是我不意外。”他墨色的眼神在昏暗的樹下,晶亮剔透,映着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