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麼從咱家裡挖出來了?”董素娥呆了一忽兒,問道。
“肯定是有人事先放進去的。”柳樂冷笑,想了一想,說,“就算一日帶一錠,也有兩百日,大半年這麼久,銀子藏在哪裡?難不成事先挖好了坑,每日丢進去一塊?那麼大一個坑,也不是輕易就挖出來。再說園子裡經常有花匠等人進出,便是山石後頭再不顯眼的地方,也不可能成日挖開又蓋上而不被發現。母親,絕對不可能是晨大哥,也不是春大哥。要是沒這一萬兩,我心裡還亂亂的,如今反倒有底了。若他們找的就是這一萬兩銀子,那顯然是有人陷害咱們——誰指使人把銀子放進去,誰就是陷害咱們的人。”
“是誰?——咱們可沒得罪過人。”董素娥白了臉,嘴唇顫抖起來。
“銀子到底是誰先發現,誰挖出來的,若能當堂對證就好了。”柳樂一邊思索一邊說,心裡想着要如何才能抓住這個人。可是一個疑點突然冒出來:隻要說從計家挖出了贓銀,不論多少,便是千金也夠給計晨定罪了。這個要實施陷害的人,拿出三千、五千已經極多,為什麼一定要破費一萬兩?除非他還想傳達出一個意思——他對銀錢根本不在乎,一萬兩在他是小意思,而且他還能避開看守,把小山似的一堆銀子輕而易舉地運進去、埋好。到底是何許人有這般能耐,難道他真的可以壓住計家,讓他們翻不得身?
柳樂也打了一個顫。
次日,柳樂先不急去刑部,又去了大理寺,門上人攔住她說:“你找的人刑部提走了,有事請往刑部去。”
柳樂忙問:“沈主簿在不在,能不能請他出來一下?”
小吏道:“沈主簿今日不在,明日也不在。”
“他去哪兒了?”柳樂驚詫道。
“這我可不知。”小吏扔下幾個字便撇開了她。
柳樂一愕,感到事情不好:沈泊言初出茅廬,不曉得利害,别因他古道熱腸,反害他丢了職,那真令她于心何安?計家到底惹上了誰,要對他們如此趕盡殺絕,連一個毫無幹系、隻是仗義相助的青年都不肯放過?
她連手腳都冰涼了,在大理寺外徘徊了一會兒,忽地看見昨日為沈泊言傳話的小吏從門口出來,急忙上前。
對方也是徑向她走來,近了悄聲道:“我就想着夫人這時恐怕過來。——沈主簿要我轉告夫人,别在這裡耽擱,恐怕沒用了,請夫人直接去刑部,計大人和他兄長都已經提到刑部去了。”
“沈大人去哪兒了?”柳樂急問。
“廬州府有幾件案子,把沈大人派去了,今早上剛走。沈大人走得太急,沒法給夫人留書,差我留神看着,等候夫人過來。”
“沈大人經常出去辦差?每次去多久?”
“沈大人出京辦差是常有的事。多不過一兩個月,這回大概也是。”
柳樂的心這才落下,向他道了謝,轉身去探刑部。
刑部的大門比大理寺更寬,院子比大理寺更深,門上的人兩隻眼睛也吊得更高。柳樂冷眼看着,等柳圖過來。她已和哥哥說好,今天就在刑部門口碰面。
過了一會兒,柳圖到了,搖着頭說:“才剛剛轉到這兒來,我還沒打聽到該找哪位大人,吳大人家裡的買辦那兒沒探到東西。不過管獄的人是叫許冕,有個朋友認識,大概能和他說上話。”
“沒事,我就去問一問。”
如今柳樂膽氣更壯,走上門就問:“計正華和計正辰可是在這裡收着?案子歸哪位大人管?”
“人是在這兒,其它事我們不知。”兩個人倒是頗客氣地說。
“我們是家人,要去探望,送些衣物,請你二位回許大人一聲。”
“不必回了,許大人在裡面,你們直接進去找他吧。”說着,便指給他們位置。
當下,柳樂、柳圖見到了管獄的,柳圖遞上朋友寫好的信,這許冕展開看一眼,忙向柳圖打躬:“久仰久仰!一向少會,勞動柳大爺了。”
柳圖和他客氣幾句,說:“許大人事忙,不多擾了,今日是為家妹的事來。請看在叔宏兄面上,行個方便,讓家妹見一見我那妹夫。”
許冕苦笑着說:“柳大爺有吩咐,在下敢不照辦?更别論高三爺和在下的交情。這裡現今涉重案的案犯有二三十人,都不準探望,但若是别個,在下還能想想辦法,唯獨令妹丈這件案子上頭特别有令,實在辦不到。别說你們,我和他打個照面都難。”
說來說去,刑部還是來這一套!柳樂生氣又失望,可是許冕客客氣氣的,又有哥哥的朋友在内,不好沖人家發火。柳圖仍笑着問:“送幾件東西都不行?”
“也不是不行,隻是在下交不到令妹丈手裡,也是要先遞給别人,恐怕要仔仔細細翻檢過才給拿去。若不介懷,我倒是能給你們轉交。”
“還有一位我妹夫的兄長,他也不準見?兩人是關在一處嗎?”
“他們是分開的兩間屋子,但兩個人是一般的,都不準見,不诓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