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莺在旁問:“姑娘咱們要上哪兒,穿得這樣整齊。”
“别多話,路上我再告訴你。”剛說完,董素娥使人來叫她。
柳樂隻好先來見董素娥。一進堂屋,高娴、計晴都在那兒坐着。等柳樂坐下,董素娥方開口:“剛才晉王府上的人送來一張拜帖,說王爺明日會來。”
“他肯幫咱們?”柳樂脫口叫道。心想謝音徵最終還是設法給晉王去了信,随即又想起别人對此俱不知情,後悔自己話插得太突兀,好在人人都詫異,沒人留心她。
“王爺來做什麼?來這兒?是好事還是——”高娴小心地問。
“你們父親說來人很客氣,專程提出明日王爺要見我,還賜了禮。”董素娥說着,從身後抱出長長一隻包錦匣子,打開來,裡面裝着杏黃蔥綠海棠丁香四匹宮緞,又有四罐貢茶。
就皇家賞賜臣民來說,這份物品不輕不重,可現在的計家,能得王爺這樣的禮,那真是有點兒受寵若驚。
幾人默默看着,高娴伸手去摸了摸,眼睛轉到計晴身上,笑道:“這料子好生鮮豔,做成了,晴兒穿上肯定好看。”
“對,對。”董素娥應着,拿起一疊杏黃的,在計晴身上比了一比,口裡自語,“明日,來不及做呀,明日就來……”
計晴早就低低垂了頭,連耳朵根都紅了。
“又有茶葉,怎麼瞧着像……”高娴先瞅瞅計晴,又看董素娥。
董素娥放下綢緞,輕輕拉過女兒的手,“叫你過來,就是不避你的意思。你也别瞞着,好好告訴娘,你可曾見過——晉王爺可曾見過你?”
“見過。”計晴用蚊蚋般的聲音說。
“哦。”董素娥長長出一口氣,“——他和你說過話?”
“說過,那是——”計晴求助地望着柳樂,董素娥和高娴也随之望過來。
柳樂便說:“前幾日我和晴妹妹出去時碰到了幾個……搗子,他們言語不大規矩,正好王爺路過看見,攆走了他們。我們謝了王爺,王爺說不必聲張出去,我們也怕母親憂心,所以回來便沒提。再之前,那一回我們去譚家拜壽時,也遇見過王爺。”
“噢,是在譚家見過你們,所以認得?”董素娥問。
柳樂點點頭。
“怎麼那時候回來也不吱聲?”董素娥責備道,又扭頭對計晴說,“看來王爺是為了你來的,别怕羞——如今你哥哥不在,老爺又生病,隻能靠咱們了。本來你也大了,該為你……都怨娘,最近家裡事多,沒顧上。行了,那些事不是你的錯,如今不作興姑娘躲在家裡不見人,見就見了,都是尋常。”
她思忖一陣,開口道:“若晨兒的案子能翻,以咱們家的家世,做個側妃總還使得吧?”依次看向高娴和柳樂,兩人都沒吭聲。董素娥又說:“不過王爺娶妻娶妾,總是差媒人來,哪有他親自登門的道理。莫不是他隻肯給個侍妾,或者,他根本不想将人安置在王府?”
若晉王爺有意相幫,直接與計銜山商議就可以,為何要見董素娥,又送來這樣的禮物?柳樂也有些拿不準他的意圖了。她猛回想起在櫻桃巷遇見時,他口裡說過是在看宅子。現在她隐約明白了櫻桃巷是個何樣地方,在那兒看宅子,還能做什麼用?——他的幫助是有條件的,是要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
董素娥又疑惑地看一眼計晴:“王爺是個什麼想法,可有對你講過?”
“沒,沒有。”計晴拼命搖頭,“就那兩回,我再沒有私下見過他,沒有講過……”
“好了,”董素娥拍拍她的肩膀,“沒講過也沒關系。他既來咱們家,肯定是有話說,即便說得不那樣好聽,咱們也别急着計較——王爺有難處,上頭還有太後,有皇上,不能直來直去地辦,但将來辦法多得是。先把你哥哥的官司了了是正經,等你哥哥複職,咱們可不是個清白人家?你不是個官家大小姐?那時候王爺再去對皇上說,哪有不答應的?委屈是委屈你,就隻是這一時,你看……”
“娘,我懂,你别說了。”計晴頰上紅暈未褪,眼眶又紅了,淚水成串地往下掉,一時答應不出,捂着臉跑出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