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她是我家裡的媳婦。”
“這确實不大方便。不過——辦法也有,比方說,若她成了寡婦呢?”
柳樂腦袋嗡地一響。她以為自己身上的血都凝住了,可是耳中分明聽到血流的轟鳴。
好半天,她才發現簾外鴉雀無聲。柳樂呆呆望着自己的手,眼前是晉王慢條斯理擦去臉上血迹的樣子。
他做得出。柳樂渾身一抖,猛然起身沖出屋子。
晉王擡頭看她一眼,半點兒不吃驚,仍舊穩穩坐着。柳樂直問他:“殿下可是說我?”
“是你。”晉王沖她笑了一笑,“我想娶你,你肯不肯答應?”
“蒙王爺青睐,民婦願與計正辰和離。”
晉王扭頭轉向董素娥:“如何?她這邊已經妥當了。”
“等一等,”柳樂止住他,“若我答應,殿下可否保證計正辰無事?”
王爺不答卻問:“你與計正辰是哪年哪月哪日成的親?”
柳樂忍羞含氣道:“今年二月初一日。”
“聽說他是第二日就出門了,中間不曾回來過?”
“計正辰二月初二奉旨出京辦差,差事未畢,不敢中途私返。”
“那麼等他差事辦完回京,是在城門處就被帶走,沒有回家?”
“是。”柳樂不知他是何意,隻得一一作答。
“二月,中間一個閏五月,到如今是足足有八個月了。”晉王仰頭計算,然後掉轉目光,肆無忌憚向柳樂腰上打量,“你顯然也沒有八個月的身孕。這便行了,事關王府嫡長男長女,要上玉牒的,含糊不得。”
聽話的人都氣怔了,甚至沒有發覺他的意思是要柳樂做正妃。
董素娥幾乎要背過氣去,柳樂也是一張臉煞白,她的雙手在袖中使勁捏成拳,捏得指甲掐進肉中,鎮定下來,追問道:“殿下可保證計正辰無事?”
“你放心,他與小王無冤無仇,小王豈會有意加害?你嫁給我,覺得自己對不住他,小王也能體諒,小王若有辦法,自為他出力。”
“殿下一言九鼎。”柳樂目光逼着晉王。
晉王定定注視她一會兒,微微點了點頭,再轉身向董素娥問道:“那麼,計老太太看呢?”
董素娥尚還說不出話,柳樂悲道:“母親,恕媳婦不孝無福,不能再侍奉二老。媳婦負計家良多,不敢奢求寬容,隻求母親給我一封休書,由我自去罷。”
晉王聞言笑一笑,說:“你們自己商量,休出去我也不介意。三日後我去柳家提親。——就拿這杯子做個信物吧。”他指指茶杯,站起身,從袖中取出一把匕首,直接交到柳樂手裡,“咱們都是痛快人,我也給你一件。這是先太祖皇帝一直帶着的,危難時曾救過他的命。後來皇兄轉賜與我。給你,一則作信物,二則——你用它殺上個把人,可以免罪。”
柳樂感到他墨黑的濃睫顫動,狡黠地向她眨了眨眼。
何須提醒,她知道天上不會平白掉下來好處。他救過她一次,便來讨還。想不從麼?他也可以輕易攥住她的命,計晨的命。
柳樂低頭看這把飲過血的刀,刀柄頂端橢圓的青金石也像一隻眼睛似的回視她,那藍色豔而端凝。
“那咱們就說定了,不能收回了。”晉王抓起茶杯,将裡面的水向地上一潑,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