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把我賣給姚家,交換了多少好處?”
别院裡,鳳婵音半靠在床上,臉色蒼白而憔悴。
深秋之際,泡了一晚上冷水,又耗盡了内力,她不出意外地,病了。
太醫診治了三天,她才稍微好轉一些,能正常說話了。
這一次,她可真是受了不少罪!
而所有的一切,都拜她的好父親所賜。
如果不是他最後時刻替姚家人開口,勸她住一夜,她根本不會上姚家人的當!
也是他,利用暖胃的醒酒湯,配合姚家卸下她的心房,讓她把下了藥的湯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
他可真是一個好父親啊!
“姚老将軍都給了你什麼?”鳳婵音嘲諷道,“姚家的心腹将領都給投名狀了嗎?”
鳳丞相沒有否認,直言道:“是。”
“婵音,我知道這次的做法讓你心裡不舒服。”他解釋道,“可我是在确保你不會真正受到傷害,才行此計劃的,爹爹知道,你師從真元道長,有足夠的自保之力。”
鳳婵音寒心不已:“确保?足夠?那你看看現在,你還确保嗎?”
“你就沒想過事有萬一?”
“人有失手,馬有失蹄,你就不怕姚朗之在我酒裡下的是毒藥?”
“他不敢。”鳳丞相笃定道。
“他是不敢。”鳳婵音笑道,“可他有個好父親啊,烈性春/藥,一樣可緻死,與毒藥也無異了。”
鳳丞相歎息道:“你們本就是夫妻,你又何苦讓自己遭這一番罪?”
當然是因為,她和姚朗之是假夫妻!
但這是不能說的。
姚朗之有一句話說得沒錯,若鳳家人知道她和姚朗之是協議婚姻,一定會苦口婆心、軟硬兼施地勸她将錯就錯,做實這段婚姻。
就像他們當初用世俗眼光、家族前程、姐妹名聲逼迫她嫁人一樣。
“夫妻就一定是恩愛有情的嗎?”鳳婵音反問道,“你難道看不出來我不喜姚朗之?”
“你如此做,與那些賣女兒的人有什麼區别?”
“你右相大人自以為算無遺策,沒有意外,可這世間之事,不是盡在你掌握之中的。”
“當初我下鹿靈山的時候,你也以為貴妃不敢對我下殺手,可結果呢?”
“我現在還能活着坐在你面前,與你說話,不是因為你的算無遺策,而是因為我命大!”
鳳丞相心中一沉:“這次的情況與當初完全不同,姚朗之也不是惠貴妃,他對你沒有仇怨,隻有愛慕。”
他黯然道,“婵音,鹿靈山的事情,在你心裡一直都沒有過去,是嗎?你還在怪我?”
“我也以為過去了的。”鳳婵音冷然道,“可您的所作所為,又将其翻了出來。”
“父親。”她質問道,“你真的在乎過我的感受嗎?”
“為什麼你總是用一副寵愛非常的模樣,做盡傷害我的事情?”
鳳丞相不可置信道:“你是這麼想我的?你覺得我在傷害你?可我所做的事情,哪一件不是為了你好?”
“姚家雖然有一些小毛病,可已經是非常好的夫家了,也就是一個姚四讨人厭了些,但你若是真心想把他按下去,以你的心智手段,他不可能蹦跶那麼久。”
“是你處處留了餘地,他才會越來越無所顧忌。”
“還有姚朗之,當初也是你點了頭,這門親事才成的,後來也是你們兩年無所出,姚家才提出要納妾。而且我也說了,你若眼裡容不下沙子,我可以出面與姚家談判,逼他們過繼嗣子繼承香火。”
“也是你,否決了我的提議,主動搬到了外面,讓姚朗之去和妾室通房生庶子。”
“為什麼?”鳳丞相不解道,“有時候我都覺得,你從未想過要在姚家真正地紮根下來,所以你才不屑于去認真經營這門婚事。”
鳳婵音被說得有些心虛,反過來指責道:“我就是不喜歡姚朗之,現在不喜歡,當初也不喜歡!”
“是你用家族前程、姐妹們的名聲脅迫我嫁的,你别以為我不知道,母親、大伯母、三叔母她們排着隊地來勸說我,都是你授意的。”
“也是你,将鳳家在朝中的危局條分縷析地解釋給我聽,讓我不得不擔起身為鳳家女的家族重任。”
“這門婚姻,本就是一段各取所需的利益聯姻,現在我已經如了你的願,嫁了,不管心裡有多不願意,我也一直占着姚家少夫人的位置,為你,為三皇子,争取到了姚氏一族的支持,這還不夠嗎?”
“為什麼一定要讓我從身到心都賣給姚家,您才滿意?”
她什麼都明白,她果然是一直都清楚他暗地裡用的那些手段的,可她依舊選擇了妥協與配合。
“婵音,我不是要把你賣給姚家。”鳳丞相語重心長道,“我隻是希望你能有一個好的歸宿。”
“父親和母親總會老的,我不能護着你一輩子,你總要找一個新的依靠。”
又是這些話。
鳳婵音聽第一遍感動,聽第二遍感動,聽得多了,心裡就沒有波瀾了。
“我不用找新的依靠。”她道,“若是你和母親走後,兄弟們靠不住,我被人欺負了,活不下去了,我就早些來地府找你們,我們在地府還做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胡言亂語!”鳳丞相斥道,“快把這混賬話給我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