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歪腦袋,心想:難不成他們之間不是質樸的友誼,而是——類似姐弟的關系?
嗯,很有可能。
自覺合理的女君就這樣說服了自己,三人也晃悠着到了河畔。
這條河是青川的分支,河道不寬,水面平靜,映着岸邊的彩燈,粼粼的波光也是五彩斑斓,男女老少皆手端各式各樣的河燈,小心翼翼捧着攢動的火苗,放入河中,虔誠地祈禱。
仇數帶着她們在河邊小攤選河燈,慕汀夷興緻缺缺,萬俟芊照舊十分投入,身為鲛人,卻興緻勃勃地挑選了一盞做成貓咪造型的河燈。
“慕姑娘也選一盞吧,這蓮花的簡約雅緻,這盞燈上繪着花鳥山水,也很不錯。”仇數知道慕汀夷寡言少語,但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自那晚在宮門前見過謝孤衡後,她似乎更加沉默,眉眼總是漏着淡淡愁緒。
仇數不僅隻心系于萬俟芊,也希望慕汀夷能高興些。
這一路出來,仇數竭盡全力照顧自己,慕汀夷自也感受到了,雖然生性倨傲,但她不至于駁人好意,便勉為其難挑起來。
不過還未在攤上選出個中意些的河燈,她的目光倒先被不遠處一群玩鬧的孩子吸引。
那些穿得紅彤彤的臃腫的孩子,正繞着一個小小的圓筒手舞足蹈,圓筒中不斷冒出泉水般五彩缤紛的一群群的火星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施了什麼仙法。
仇數順着她的視線瞧去,笑道:“那叫火樹銀花,俗名花筒子,配一些特殊的礦石燃燒所制。
“最早乃是鶴骨大師所創,原品的效果更為壯觀,幾乎能将整片天空點燃呢。但那東西昂貴,哪裡是平頭百姓用得起的?坊間便競相仿制,效果雖不如原品震撼,不過價格便宜,适合當做節日的消遣。”
“鶴骨大師?”慕汀夷當即想起霍岩送來的靈旋蝶,實則在其中落了監視的符咒,“這人連西域這片也有所耳聞?”
“何止是耳聞,幾乎是婦孺皆知啊。”仇數感慨道,“大師在靈械的造詣已達出神入化之境,隻為祂一間靈械或是手藝品,西域諸國甚至能獻上城池!那東西根本有價無市!
“大師所創的鶴羽堂就是專門向整個中洲大陸兜售藏品,且在束梭國内落有分堂,據說束梭國正設法請大師研制靈甲,一旦成功,那……”仇數歎口氣,為西吳的未來憂愁無比。
萬俟芊忙晃晃仇數的手道:“仇數,我也想玩兒這什麼筒。”
“好,我去買。”仇數摸摸她的頭,買了三五個花筒,還有一把銀灰的狀似棉線之物,仇數說這叫“仙女棒”,點起來燃金色的花朵似的煙花,很是美麗。
他們找了個空曠些的角落,仇數教萬俟芊點燃花筒。第一次嘗試這東西,萬俟芊還是有些害怕,胳膊要伸不伸的,等終于燃起,綻放噴泉似的光束,又激動得鼓掌拍手。
慕汀夷蹲在地上,默默取了火折子将仙女棒點起,撚着另一端,看花團一般的火點,聽呲呲的燃燒聲出了一會兒神,又拍拍手臂上的龍紋:“看看。”
小金龍從她袖口伸出頭來,好奇道:“君上也喜歡這些?”
“無聊玩玩罷了。”她照舊嘴硬,抿抿嘴,隔着明媚的火花,遠處的人群逐漸變得模糊。
但目力太好,慕汀夷依舊在不太亮的鬧哄哄的人群中,第一時間瞧見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實則也怪謝孤衡太高,側影太過出衆,即便西域普遍人高馬大,他依舊鶴立雞群,今日穿了墨綠長袍,繡銀色修竹,腰束蹀躞帶,黑發如墨,更襯得器宇軒昂,叫人心動。
他手上捧着一張最普通的蓮花河燈,放低些,好叫身旁的程天玉點燃中間的蠟燭,相視一笑時,慕汀夷的呼吸都跟着輕緩了。
潼跟着看去,正巧謝孤衡覺了視線,循着瞧來,淡淡的笑意瞬間僵住了。
慕汀夷攥緊手,腦袋空空的,下意識催着自己做點體面的反應,可身軀極不聽話,顧自蹲着。
“诶……”謝孤衡正要說什麼,下一刻,慕汀夷指尖感到一陣短促的疼,驚地松手,這才發現仙女棒燃到了底。這東西做得劣質,底端都沒接續阻燃的材料。
謝孤衡見她捂着指尖站起,看不清傷勢,憂心得顧不得其他就要上前看看,不想程天玉挽住他,親昵地道:“謝公子,那位你認得?”
“啊……”謝孤衡今日隻是無聊,上街逛逛,好巧不巧碰見程天玉,不好拒絕公主提出的同行,本就有些不耐。更糟糕的是還碰上了慕汀夷,這女人怕又是要腹诽他花心多情了。
真可笑啊謝孤衡,人家都已明明白白拒絕你,還在乎她怎麼想麼?
但慕汀夷定是知道程天玉在原著中與“謝孤衡”的情史,雖然沒有希望,但他依舊不願給慕她多添煩惱。
他于是道:“認錯了,我們去放河燈吧。”
說着就要帶程天玉走,不想,她很快看清了慕汀夷身後的人,驚喜道:“那不是仇數麼?本宮與他很要好的,引薦你們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