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想笑,但是又不能笑。
怎麼能當着下屬的面不給顧總面子呢?
葉助理坐在會議室裡,正了正身子,清了清嗓子,聲音不急不緩,卻又嚴謹:“顧總,沈老闆喝的牛奶,是從瑞士阿爾卑斯山脈腹地的私人牧場,由私人飛機冷鍊運輸過來的。”
“嗯。”顧行山微微點頭,薄唇微張,嗓音沉穩,“牧場的區塊鍊飼源追溯查得怎麼樣?”
因為牛奶落地國内,全程都有監控記錄,那些監控視頻,葉助仔細仔細地翻來看去,看得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也沒有看見哪個步驟出現了纰漏。
所以現下最大的可能,就是運回來的牛奶,在國外就出了問題。
“這頭牛吃的飼料都實時上傳到SwissFeedChain系統裡了,專人去查過,吃的飼料沒有問題,有蘇黎世保險集團的關聯保單。”葉助理推了推眼鏡,接着說,“飼喂程序和健康監測方面也沒問題,這些環節關聯的人和侍奶師都查過了,沒有問題。”
這杯牛奶,從采集到處理,從專人團隊冷鍊運輸到顧行山的團隊對接,簡直就是一套精密運轉的皇家級生态系統,流程工序極為繁瑣。
而能從這麼一套嚴密運轉系統的牛奶下手,這個人的實力一定不小。
顧行山極為重視,嚴厲要求從頭查到尾,從國内查到國外,又從國外查到國内。
因為客戶是顧行山,牧場那邊更是一點都不敢松懈怠慢。
整個流程查得事無巨細,負責人和技術人員等所有有關聯的人員都查了個遍,就差查回到原始社會和奶牛祖宗見過面的野人了。
最後查了幾百個人,結果就是每個人都比那杯牛奶還要白。
“我提問一下。”沈清川盤坐着,身體微微前傾,右手撐着頭,他疑惑地開口,“你們是打算搞什麼奶牛飼養體系的學術研究嗎?”
葉助理叽裡咕噜地說一大堆,沈清川聽得一頭霧水。
而江白一邊聽着他們說,一邊噼裡啪啦地敲着鍵盤查相關資料,當看到他們口中的奶牛吃的飼料裡有金箔成分以後,江白繃不住了:我淦……有錢人的世界,真的,簡直無法想象!!!
“當普通人還在超市比較一瓶牛奶的脂肪含量時,真正的有錢人早已在私人同步輻射裝置中,用x射線衍射法欣賞乳汁蛋白質的晶體美學了。”
看着這段文字,江白的心情難以言喻。
他以為顧行山給沈清川安排的牛奶,不過是比平常超市裡的高檔一些,沒想到,已經高檔到了另一個維度!!他從來沒聽說過!!
聽着沈清川的提問,葉助理趕緊解釋:“沈老闆,是這樣的,因為牛奶在交給小江助理前,一直是我們和牧場那邊對接,我們這邊的人都查清楚了,沒有問題,所以現在在查牧場那邊,牧場那邊工序繁瑣,從上到下都必須得查得細緻。”
這從上到下的,得查多少人啊……
突然想起了什麼,沈清川偏頭看向顧行山,好奇地問道:“好像奶牛都是有名字的,那我喝的牛奶,奶牛叫什麼名字啊?”
顧行山轉頭看着沈清川的一臉期待,他清了清嗓,聲音認真且嚴謹地說:“叫 ‘量子糾纏的悲傷母牛’,是一頭布朗牛。”
“哈?”沈清川一下坐直身子,“什麼牛?!”
顧行山認真地重複了一遍:“叫‘量子糾纏的悲傷母牛’,是一頭布朗牛。”
啊??量子糾纏……的悲傷母牛?!
“為什麼?怎麼會?給奶牛取名叫……”沈清川一言難盡,“……‘量子糾纏的悲傷母牛’,呢?!”
沈清川已經開始替那頭奶牛悲傷了,雖然他隻是個喝奶的,但這個名字他真的無法接受。
那頭奶牛知道人類給它取了個‘悲傷母牛’的名字,該有多悲傷啊!
“這個名字……不是它的世俗名字。”顧行山輕笑出聲,他摸了摸沈清川柔軟的頭發,耐心解釋道,“是生物詩學和粒子物理在命名儀式中的一種超現實投射,它的名字,隻是一套身份建構系統得來的。”
葉助理補充道:“是的,沈老闆,這個名字其實蘊含着頂級畜牧貴族對生命本質的哲學解構。”
“沃日……好高端哦……”江白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解除了禁言,他的聲音從屏幕裡傳出來,“好奇葩哦……”
“是吧!江小白!”沈清川言語有些激動,“你也這麼覺得!”
“欸?我麥什麼時候解的?”江白聽見沈清川點他名,大驚,“你們沒聽見什麼吧?!”
他剛剛罵顧行山了,因為顧行山不給他看沈清川。
“小江助理放心,什麼都沒有聽見。”葉助理說,“我剛剛才給你解除的禁言。”
江白松了口氣。
“所以,又是科學理論又是哲學思考,再加上各種超現實的系統邏輯。”沈清川還是接受不了,難以置信,“最後……就取了個這樣的名字?”
好一個悲傷母牛,簡直絕了。
“清川不喜歡嗎?”顧行山的手從沈清川的頭頂滑落到沈清川的脖後頸,“我讓他們換一個好不好?”
“啊……”沈清川皺眉。
換一個……萬一經由一系列符号編排和血統算法,他們再取個超級悲傷大母牛………
“算了,不麻煩了。”
顧行山輕輕按了按沈清川的脖後頸,笑着說:“不麻煩,給奶牛定制名字很簡單,清川想給它取名叫什麼?”
“真的?”
沈清川隻知道奢侈品會和牧場聯名定制奶牛名字,并不知道私人也可以定制。
“嗯。”顧行山說,“你想一下給它取什麼名字,然後告訴我,我聯系牧場那邊給它改名。”
“好啊好啊。”
沈清川聲音輕快,顧行山聽着心裡也輕快不少。
“我們這邊暫時沒查出什麼問題,小江助理那邊呢?”葉助理把話題拉回到正事上,“在沈老闆喝之前,有沒有人碰過那杯牛奶?”
聽着霸道總裁在線寵妻的表演,江白喝了口水,淡淡地說了一句:“過麥。”
“江小白。”沈清川一本正經,“請端正你的态度。”
“我沒什麼好說的啊。”江白歎了口氣,“那杯奶從顧總的人給我,到進你的肚子,全程有監控,還是超清4k版的,我眼睛都快看瞎了也沒看出什麼來,那杯牛奶一直在我的視線範圍内,沒有任何可疑人物靠近。我覺得應該就是在國外出的問題。”
“那就先這樣吧。”顧行山注意到沈清川由單手撐頭換成雙手撐頭,于是說,“葉助,國外那邊你再查,務必不要漏了任何一個細節。”
“好的,顧總。”
葉助理回答得幹脆利落,接着又幹脆利落地結束會議。
那杯奶,兩天前還在瑞士牧場悲傷母牛的肚子裡,兩天後就在了上淮倒黴蛋沈清川的肚子裡。
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到底是誰下的毒?
而且,那個人,是想害沈清川,還是想害顧行山?
畢竟,這是以顧行山的名義定的牛奶。
“哎——”沈清川半躺下沙發,長長地歎了口氣,一臉愁容。
這真的是一個很悲傷的故事。
奶牛被取名叫‘悲傷母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