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叮當——”
金屬刀叉掉落在瓷盤中,聲音清脆又響亮。
沈清川舉着刀叉,轉頭看向白冰,微挑眉冷笑一聲,語調拉長而慢:“啊——哦——”
坐在白冰身旁的沈佳,不急不慢地拾起掉落刀叉,遞到白冰手上,紅唇微勾,緊盯着沈清川,說:“大嫂,吃飯的家夥可要拿穩。”
白冰手指微顫接過刀叉,眼神躲閃,沒有說話。
這種害人的事拿出來擺在明面上,剛剛還牙尖嘴利的衆人,此時一頓沉默。
太陽底下無新事,私底下誰不是使盡手段?隻不過不光彩的事始終是見不得光的。
為□□沈氏的股價,他們相當的有默契。狼争虎鬥向來隻在暗地裡進行,表面上仍是和和氣氣的做派,盡量讓外人看來,沈氏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因為有沈雲景這一個軟肋,白冰不敢朝其他人耍手段,隻好聽信沈佳的話,捏捏沈清川這個軟柿子。
但她沒想到,沈清川這個軟柿子身後有顧行山這座大山。顧行山調查牛奶下毒事件,鬧得沸沸揚揚,鬧得沈氏的股價波瀾不斷。
此時沈家大多數人,既惱沈清川有顧行山幫扶,又氣白冰的愚蠢。
突然,無聊的沈雲景從沈佳的小包包裡翻出一小瓶東西。
他舉着那個小瓶,眨巴着眼睛問沈佳:“姑姑,這個是什麼呀?”
沈佳看着那一小瓶東西,愣了一下。
這是她今晚要給沈清川下毒用的,但人多眼雜,沈萬霖還一直跟在沈清川身邊,她沒有下手機會。
沈佳很快從沈雲景手中拿走小毒藥,她摸了摸沈雲景的頭,嗓音溫柔:“這是護膚品。”
想起媽媽在美容院做的去皺項目,沈雲景又問:“這是去皺的嘛?”
沈佳收起這瓶小毒藥,随口一答:“對,去皺用的。”
沈清川逮着機會就開怼:“去的是大腦褶皺吧,效果挺好的。”
“撲哧——”沈夢嗤笑了一聲,頓時忍俊不禁,“這麼說的話,這瓶小玩意兒還挺挑人的,畢竟要想去大腦褶皺,首先還得要有個腦子,而有些人連腦子都沒有,用都用不上。”
沈真晃悠着紅酒,勾起一邊唇角:“别有些人了,你直接點名吧。”
沈夢直接了當:“沈清川。”
沈清川:“……”
收好了小毒藥,沈佳揚起精巧的下巴,高聲說道:“我看清川最好還是少來這種場合,老老實實給顧行山當金絲雀比較好。”
這話說得,既侮辱了沈清川的人格,又侮辱了顧行山的品性,還侮辱了他們的感情。
沈清川頓時惱了,誰愛穩重誰穩重去吧,老子我不幹了,什麼糟心玩意兒。
“蹭”的一下起身,沈清川氣得聲線有一絲微顫:“我看,姓沈的最好通通都去死。”
沈歡拿起手帕擦了擦嘴,看着沈清川,眉眼微彎:“那你呢。”
“哦,我也去死。”沈清川看了沈歡一眼,冷冷撇下一句話,走了。
沈萬霖拿手帕擦了擦嘴,随後也起身,跟在沈清川身後。
“想起我來了就弄我一下,想起我來了就弄我一下,煩死了。”沈清川雙手插兜,在前頭嘟囔着,皮鞋狠踹了幾下地面。
沈萬霖長腿一跨走到沈清川身旁,問:“你打算怎麼辦?”
沈清川歎了口氣:“躲呗,還能怎麼辦。”
沈萬霖偏頭,緊盯着沈清川的臉,挑了挑眉:“不考慮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沈清川眼眸清冷,看不出情緒:“算了吧,害人有損功德。”
兩人一起來到停車場。
而顧行山的車早已停在酒店停車場裡,且剛好停在了沈萬霖的Mini古德伍德旁邊。
顧行山的賓利長軸版霸氣張揚,這樣一對比起來,顯得沈萬霖的Mini像個樸實無華的小老頭。
小雪時節,在不南不北的城市,氣溫也是不冷不熱的,冷熱交替着來。
白天還是二十度的氣溫,但下午的時候下了雨,晚上氣溫就驟降了十來度。
顧行山穿着一件黑色羊毛呢大衣,手上拿着一件灰色羊毛呢大衣,倚靠在車門前等沈清川。
沈清川老遠就看見了顧行山高大的身形,于是小跑着過來,一把把顧行山從車門前拉過來,嘟囔着說:“車門有灰,衣服要弄髒了。”
顧行山看着沈清川的臉,唇角揚起,說:“車來之前剛洗過的,不髒。”
“放屁,我都看見這兒有灰了。”沈清川拍了拍顧行山堅實的後背,說,“外套脫了再上車啊。”
說完,沈清川拿過那件灰色大衣,轉身上了車。
沈清川上了車,顧行山看着沈萬霖幾次欲言又止地樣子,于是特意多停留了一會,沒跟着沈清川上車。
果然,看着沈清川的車門關上,沈萬霖就雙手插兜,踢着皮鞋假裝不經意地來到顧行山身旁,眼神四處飄忽,淡淡說了一句:“顧總,聽清川說,他要讓你給他一胎生八百個。”
顧行山聞言,愣住了。
一胎八百個?他是男人,連一個都生不出來啊。
沈萬霖說完,不等顧行山作出什麼反應,就又踢着皮鞋自顧自地上了他那輛老頭樂,按了兩下喇叭,走了。
在車裡坐了好一會,還沒見顧行山上車,沈清川打開車窗,看着窗外站着挺直的顧行山,慢悠悠地開口:“再不上車不要你了哦。”
顧行山一聽,立即長腿一擡,邊脫外套邊走向另一邊車門。
上了車,沈清川沒有穿上外套,兩件大衣被随意放在一旁。社交累人,沈清川累得靠在顧行山肩上,顧行山順勢握住了他的手,大手包小手。
車在往家的方向開,顧行山開口試探,嗓音有些悶厚:“今天的晚宴,有沒有帥哥?或者,美女?”
這一路走來,顧行山簡直過五關斬六将,先是秦琛,再是陳世安,然後是陳涵,黎之,喬言,還有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季楚。
高中時安排了小女生去勾引秦琛;留學時安排了小男生去勾引陳世安;陳涵和沈清川表白後又命令陳氏管好陳涵,讓她遠離沈清川;姜妍和喬言,也是他一手策劃。
唯獨遇到黎之時,顧行山陷入了迷茫。
黎氏,他暫時打不過,黎之又太特立獨行沒有軟肋。
還好,泷衍出現了,這是個能治黎之的人。剛好,他和泷衍相交甚還行。
黎之和泷衍在一起,雖然不是顧行山安排策劃的,但他也起了關鍵的助推作用。
可以說,顧行山是沈清川一個人的财神爺,卻是喜歡沈清川的人的月老。
簡而言之,顧行山很大方,想把全世界都給沈清川,顧行山也很小氣,他隻想獨自擁有沈清川。
當下,沒有情敵,時機也正好,顧行山決定要盡快挑個好日子正式地表白。
“沒有帥哥,沒有美女。”沈清川輕輕扣着顧行山的掌心,語調閑閑地說着。
突然,想到了晚宴上的沈家人,沈清川一改慵懶的神态,惡狠狠地補充說:“全都醜得奇形怪狀,千奇百怪,圓圓的,方方的,尖尖的,扁扁的,矮矮的,長長的,肥溜肥溜的,細溜細溜的。”
清川真可愛,清川說話的樣子真可愛。
“撲哧——”顧行山沒忍住,笑出了聲,随後他擡手摸了摸沈清川的頭頂,聲線溫柔,“還有呢?”
沈清川搖頭,頭頂蹭了蹭顧行山的掌心,悶聲說道:“還有頭圓身子細像棒棒糖,頭大身子長像大号棉簽。”
“清川。”
顧行山突然叫了這麼一聲啊
沈清川:“嗯?”
察覺到沈清川今晚的興緻不高,顧行山想着哄哄沈清川。斟酌了一下,他說:“我買了盆可愛的植物回家,你回去看看。”
“嘶——”沈清川聽着,突然倒吸一口涼氣,“那植物上頭不會爬有幾條肥蟲吧?”
顧行山側垂頭,右臉蹭了蹭沈清川柔軟蓬松的發頂,捏了捏沈清川的手,嗓音低磁微啞:“你回家看看就知道了。”
顧行山這人有求必應,沈清川不放心,眼眸微眯地盯着顧行山,說:“如果在家看見任何蟲子,我真的不要你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