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段時間,他一個人從家裡出發,再上省城金州市去他小叔父家。
他小叔剛好從外地出差回來不久,正好在家。
他小叔和小叔的全家人都熱情的招呼他,小叔父和小叔母同樣是暄寒問暖的,問他父母還好嗎,家裡的收成怎麼樣,等等。
後來就他就把話題轉到了正道上,對他小叔父很有禮貌的問道:“尕爹,請你幫忙的事情不知跑得怎麼樣了?”
“我給你跑了,以前關系好的同事,親戚朋友,老鄉,還有認識的熟人我都找了,情況不是太好。”
他小叔父又接着說:“我們院子裡就住着一個市上農業局的領導,好像現在是局長,成了‘一把手’了,我們過去有些工作上的交往,老家是槐間縣的,我給他說了你的情況,也說了我們的關系,他一聽就說局裡現在已編制滿了,不需要進人,也不讓進人的。”
“他後來又給我透露,聽說市上林業局現在還有編制,可能需要進一點人,隻要是學林業的,就跑一跑,有希望進去的。還有他說市上園林局也缺學林業的人,主要是搞園林綠化的。林業局和園林局我都給你打問了,他們說隻要是林業院校畢業的,他們可以考慮,你是學農的,他們算是婉言謝絕了。”
“我前兩天去北京搞展覽了,組織我們市上制作文物展闆,進京參加展覽,耽誤了幾天,等我回來時,昨天我又去市人事局打聽了一下,你們分配的事兒已經定局了,透露出來的消息是你已經被分下去了。說實在的我也沒有辦法了。”他小叔父接着說道。
“分到那裡了?”他急切的問他小叔父。
“蘭原縣上。” 小叔父回答道。
他小叔喝了一口杯裡的茶水,接着又說道:“分到縣上也好,你們學農的,就應該到農業一線上去,這才叫學以緻用,專業對口嗎。其實幹工作就要從基層幹起,基層提拔的快,從下面一步一步上來的基礎好,牢靠。我們本縣上的家鄉工作也方便,熟人老鄉肯定比較多,到時候辦個事兒也容易,也有個關照。”
他想沒有辦法呀,該找的人我找了,該跑的我也跑了,該活動的我也活動了,其實小叔父也許是盡了力了,事不湊巧,誰讓他工作太忙,沒有顧上呀,擔擱了這事兒。唉,命該如此,隻有到縣上去了,市上是沒有指望留下來了,就縣上去吧。
事兒已經定下了,小叔父和小叔母一再挽留,看時間也暄得不早了,回家的最後一趟班車也趕不上了,看來今天晚上是要住在小叔父家了。
小叔父和小叔母一家将我留下了,小叔母就鑽進廚房去忙着做晚飯。
他和小叔父一家人坐在一個飯桌上,小叔父和小叔母對着桌上的飯菜,招呼着他夾菜,盛飯。
吃過了晚飯,他和小叔父全家人在剛吃完飯,收拾走碗筷的小客廳裡沙發上坐着,邊看電視邊喝茶。
他看了一陣,也沒有什麼吸引人的好電視,大都是連續劇,他們鄉裡農村人看得,和小叔父家城裡人看得不一樣,沒有頭沒腦的,看不進去,他就過去到卧室裡去準備睡覺了。
這時,忽然就聽到客廳裡吵起了架來,雖然電視開着,但電視的聲音沒有壓到吵架的争吵聲。
“唉,把人害死了!”聽見是小叔父最小的子女,小姑娘孔小英不知這時為什麼莫明其妙的冒出了這樣一句話來。
“你說,誰把人害死了?”是小叔父的聲音在嚴厲的指問,當然是針對剛才小女兒孔小英他那個堂小妹了。
靜靜的隻有電視中的聲音在響着,他小叔父的小女兒沒有回答。
隻聽“啪”的一聲,好像是小叔父打了他小女兒孔小英一個耳光。
“說,誰把人害死了?”緊接着“啪”又是一記耳光,可能是小叔父真的生氣了,打了自己的小女兒兩個耳光了,他堂妹孔小英的聲音再沒有聽見。
“不是你親生的娃娃嗎?真要往死裡打呀!”他聽是小叔母的聲音,這時看電視的小叔母再也坐不住了,好像搶駁了小叔父一句。
客廳裡這時隻有電視裡面的響聲了,吵架到了尾聲,戰争已結束。
他趕緊脫了衣服,跳上卧室的床,拉開一個條被子睡下了。
這時,他堂弟孔正風是他小叔父的大兒子,進到了這間小卧室裡,他裝着睡着了一樣的閉緊眼睛,沒有理睬。
堂弟孔正風進到了卧室裡,也上床脫衣睡在了被子裡,好像是很生氣的說了一句老騷話,“這叫什麼事兒,這過得是什麼日子。”
不一會兒,他的堂弟他小叔的老二孔宣紅,還有最小的兒子老三孔衛兵也進來,和他睡在一張床上了。
他三個堂弟,他小叔父的三個兒子,先後都睡着了,老大和老二還發出了陣陣的鼾聲來。
四個人睡在一個雙人床上,雖是橫着睡,但再大點的雙人床也擠滿了。
他睡在這卧室的床上,不敢回來的翻身,乖乖躺在床上不能動彈,擠着睡覺就是這樣十分的難受呀。
他躺在床上才算想清楚了,剛才看電視時,小妹孔小英的想法和心情他才理解了。
他小叔父本來住的就窄屈,一室一廳的小套房,家裡原本就六口人,睡覺就擠得很,現在家裡又來我這個人加上,七個人睡就更擠了。
他小叔父和小叔母安排我這個客人到床上睡,小女兒孔小英和小叔父,還有小叔母,不是睡客廳的沙發上,就要拉開折疊的鋼絲床上去睡,堂妹孔小英就不高興了,說出那樣的話來,畢竟孔小英才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子,放到大人身上也同樣心裡不痛快的,隻是大人們能忍耐,外表看不出來而依。
我一下睡不着,就漫無邊際的想,胡亂琢磨了好長時間,才想明白。小叔父這半輩子其實也過的不容易,原來七十年代那陣還很紅火,在市委辦公廳工作,當秘書寫材料,跟領導,經常加班加點的工作,成績突出,升到了副縣級的職位,可到了八十年代以後就漸漸的不行了,聽别人說,小叔父被認為是當時所說的“幾種人”,說小叔父大學學的曆史專業,安排小叔父到市文物管理處,後成立市博物館,去當館長,後來小叔父一塊幹過的同事,又邀小叔父去政界裡混,小叔父對政治已心灰意冷,不想再趟這股水了,還是老老實實的幹自己的專業吧••••••
他想着想着就進入夢鄉了。
第二天一早起來,早飯再沒有吃,告辭小叔一家人,就踏上了回家的路。
等待分配工作,閑來無事。
夏末,到了公曆七月初,正是小暑時節,天氣着實開始炎熱的季節到了,到了大暑的節氣才正式的熱裡,那還不算熱,秋老虎來了那才真叫熱,号稱立秋後十八的金剛日頭,那才酷熱難熬裡。
這一天,孔耀庸中午吃過飯,出了屋門,從院子裡又出了大門,向右拐,沿着自家西邊土壞砌起的不太高的院牆下的小路,向北走過去,過了一個小水渠的小石闆橋,一堵同樣高的土壞砌起的院牆擋住了去跑,再向東一折,是他們孔家園子老先人留下的四合院,說四合院,前面已說了,其實是東北南三面有三排房屋,西面是一堵一樣的土壞砌起的院牆了,他魚貫而入,進了老院子裡。
北面一排是十叔父家,他一般是不會去的,因為前面所說的十叔母可惡的原故,南面的五伯父家,基本上沒有住過人的,因為五伯父在四合院西面,九叔父和十三叔父院子前面蓋了一排新式房屋,農村裡的人們都叫它是洋式修的房子,主要區别是将老式房到的窗戶,由小木格套花改為幾個大方塊玻璃窗,房屋的前牆不用木質闆裝,而也全用土壞砌牆或者紅磚牆,五伯父家已全搬過去住那洋式修新房子了,這南面一排房屋就空閑了。
院子裡基本上沒有什麼人,他穿過四方形的院子,徑直向東走去。
東面是一排三間的老堂屋,他上了堂屋台子,揭起白色的布門簾,跨過木門檻進了八叔父家。
八叔父和八叔母,還有八叔父的老二兒子孔耀遠都在家裡,他想和同齡的夥伴孔耀遠聊會天,解解悶。
“八爹、八媽,你們都在呀,耀遠也沒有出去呀!”算是他和八叔在家的人們全打過招呼了。
“庸子來坐下。”八叔母從炕上下來招呼他,八叔父盤打四腿,像佛爺菩薩打坐一樣坐在炕中央,玩着手中的撲克牌,隻是招頭看了一眼進來的他。
孔耀遠從坐着的炕沿上站起來,紅撲撲的圓臉上一對眼睛笑成了兩個小彎月,看着他氣呼呼的說道,你來啦,聽上去像是從嗓子裡面發出來的聲音,粗聲粗氣的還稍帶着點沙啞,此時他看見了孔耀遠熱得的鼻尖上都滲出一叢細小的汗珠來。
他和孔耀遠都坐在一邊看他八叔父用撲克牌耍魔術,他們看得津津有味,全神貫注的神情。
八叔父雖然和他們是隔輩(上下兩代)的人了,但愛玩,接受新東西也快。
他不知那裡面學來的撲克魔術,他将一沓洗好的撲克牌,一張一張,數字面扣着擺放了四行,一副撲克牌除了大小王全擺完了。現在你說那一張牌,八叔父就口中算着,指頭數着從中間那出一張來,正好是你說的那一張了,他和孔耀遠不相信,可屢試不爽,這真是神了。
“不信再來一遍”,八叔父微笑着不動神色的又收起全部擺着的牌,再洗一次牌開始重擺,邊擺邊頭也沒有擡的對他問道,“孔耀庸,你的工作分配下來了沒有?”
他從神秘的撲克牌魔術中回過神來,擡頭望一望孔耀遠後,看着八叔父一張一張的擺放撲克說道,“還不知道,好像還沒有下來吧”,他不置可否的回答着。
八叔母在堂屋長條桌前方桌左邊的一把舊式太師椅上坐着,這時冷不丁插了一句話,“橫城街上你有個姨娘嫁到了槐間縣,聽說你那個姨夫在蘭泉縣上工作,家也搬到蘭泉縣城裡去了,找一下你那個姨夫幫忙”。
“你怎麼知道的?沒有聽錯吧?”八叔父停下擺放撲克牌的手,擡起頭來看了一眼八叔母半信半疑的說道。
八叔母咳嗽了幾聲,喘着粗氣,繼續斷斷續續的邊咳嗽邊說道,“我聽他尕阿舅和他尕舅母說的,我還和他那個蘭泉姨娘喧過哩,聽說還是個不知叫什麼單位的領導呢”。
“那就叫庸子去找一下,碰一下,萬一碰端了,事兒就辦成了。” 八叔父又開始擺着玩撲克魔術,沒有吭聲,他趕緊說,“那太好了。”
他回到家中,心想分配工作活動一下好,現在就是蘭泉工作的那個姨夫怎麼去找,他一個人去找肯定不行的,那個姨夫和姨娘能相信嗎,聽說工作快分配了,他心裡急着也沒有辦法。
天無絕人之路。過了兩天,上午九點左右,孔耀遠兄弟來孔耀庸家找他,說八媽說那個蘭泉縣工作的姨娘,有個侄女今天要去蘭泉縣看自己的娘娘和姑夫,已經坐船從河那面過來了,現在正在八叔母家裡,叫我趕緊過去跟上去找他那個蘭泉縣工作的姨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