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崧放心地回到家,發現自己的孩子早已睡熟了,他覺得這事一定成了。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又過了三天,蘇言之自己回來了,他能跑能跳毫發無傷,給陳崧吓壞了,登時跑到彭大仙家一探究竟。
此刻,哪還有什麼彭大仙,整座院子都荒涼破敗了,他知道,這是連彭大仙都制不住蘇言之。
他隻得另尋他法,但是将蘇言之送走,讓他再也回不來的願望愈發強烈。
直到三年後,陳崧突然提出要帶他去城裡吃飯,此一别,蘇言之再也沒有回來。
“後面的事情就隻有大公子一人知道了,我隻知道,陳崧把他賣給了人牙子。”
“什麼?他們把蘇言之賣掉了!”
沈罂爻握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中,她擡眸而視,完全沒有料到故事發展的方向。
聞言,蘇言之眸色漸暗,他攥緊拳頭,“那他們現在去哪兒了?”
“死了。”
蘇言之被賣後,不出一周,陳崧的子女便雙雙病情惡化,找了好多大夫都看不出病因,他便和妻子一同帶着孩子外出尋醫。
他們往返于各地,風雨無阻,不過半年光景,那兩個孩子便前後病逝了,讓人不免唏噓。
連失兩子,陳崧夫婦情緒崩潰,回村後大肆宣揚蘇言之是個掃把星的傳言,聲稱他們一心一意扶養他,他不告而别後客死異鄉,現在化作兇煞厲鬼,回來害死了他的兩個弟妹。
這種言論第一次聽可能會覺得荒謬絕倫,可時間長了,大家便将村子裡各種不順歸咎于蘇言之的魂魄回來。
又過了幾年,陳崧妻子郁郁而終,他瘋瘋癫癫地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車百春将所有關于蘇言之的往事和盤托出。
沈罂爻仔細思索,聯想到山林一見的諸般情狀,他身中忘憂刺之後,記憶應恰好停在了被陳崧賣掉之後,這也是他為什麼一直吵着要回家的原因。
“那他想要改變的什麼?不被賣掉?還是跑回去?”
不知是否因車百春所言,蘇言之的腦海裡竟逐漸浮現出許多畫面。
他盯着沈罂爻和車百春臉色發白,身形發顫,仿佛置身于無邊黑暗中,幾個高出他許多的的壯漢,正拿着鞭子緩緩走向他,要給他一頓教訓。
“蘇言之,你……你怎麼了?”
”别過來……”
蘇言之眼神發直,緩步後退。
“你……”沈罂爻明顯還想說什麼,卻見他恨恨地望着她,仿若兩人之間有不共戴天之仇。
言罷,他轉身離去,那速度極快,幾乎跑出了殘影。
“他的靈力竟恢複這麼多了!”
“我先去找他,我們後會有期。”
她足間一點化作紫色流光飛到空中,心中隐隐不安。
蘇言之像隻受驚的小鹿,什麼也顧不得,隻知道胡亂竄逃。
他闖進車村村的主幹大街,此時此刻,幾乎整個村子的人都在這裡站着,他們肩上扛着鋤頭,手裡拿着農具,眼神不善地看着他。
“你果然是陳崧收養的魔鬼!”
“我不是……”
村民們嘴裡說着蘇言之是魔鬼,卻沒有察覺,自己的周身正散發着陣陣煞氣,讓人接近一刻,便覺煩躁不安。
但也有人神情猶豫,面露俱色,似乎不想這樣做。
“打死他!這個掃把星!”
人群中,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牽動了群體的情緒。
村民兇神惡煞,扛着農具朝他打過來,大有不把他打死不罷休的架勢。
一個紫色人影周身盈光,瞬息而移到蘇言之身邊,當她出現一刹那,似乎連攪動的清風都浸染在霞光中。
“什麼人?”
“妖術,這是妖術!昨晚一定是他們殺了村長!!”
“打死他們!”
墨色煙雲在車村村上空集聚,無數怨靈在雲層中翻湧嘶吼。
沈罂爻眸中寒光漸盛,不善地看着衆人,恍然間似乎回到了一千年前。
這樣的場景,她也曾見過,隻不過被讨伐的,是她自己。
“真是一群刁民,被邪祟利用了還渾然不覺!”
她擡手一揮,袖下飛湧的流霞打斷了他們前進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