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才發覺，江破雲的踝骨也很漂亮。

接下來就不隻是耳根癢了。

她架住他的腿彎，咬住他的脖頸，咬痕要深要咬在引人注意的位置上，才能讓那位開心，果不其然，他心滿意足地摟住她的脖子，獎勵她一個蜻蜓點水的吻。

那雙眸像是勾了一抹唇紅，看起來比狐狸還媚，又像是罩了一層紗，編織一場魅惑人心的霧，悄悄剜去迷失之人的心髒。

她自然迷失于這一場夜霧之中，癡癡地尋求那雙眼睛，卻自以為沒有陷落。那一刻她隻來得及慶幸江破雲此時是瞎的，要是他用這一雙含着水光的眼神去看她，一刻不停地追着她轉，她恐怕連一句捉弄人的狠話都說不出口。

如果妲己長成這副模樣，那商纣王情有可原。

……

天邊又是一輪夕陽。

葉闖長吐一口濁氣，退至床邊，穿衣的動作有些虛浮，或者說是魂飄飄然歸不回軀殼，這是她第一次不帶有惡劣性質地跟他□□，而是敞開了做着想做的一切，顧不得有些動作有些話到底昧不昧良心，隻要江破雲勾一勾手指，她就會變成一頭隻受欲望驅使的野獸。

她失聲一笑，江破雲就這麼讓她割舍不下？一次一次又一次地放過他對他心軟，那下一次呢？他一哭，她就要纡尊降貴地去哄他嗎？他憑什麼……

衣角被人拉住，身側響起窸窣的動靜，他醒了。他沒有力氣，隻能緊緊攥住她的袖子，倔強地把她拉向自己，下半張臉埋在她的衣袖裡，隻露出一雙含水的眼睛。昨夜，他就是用這雙眼睛殺了她的魂魄，如今反倒惡人先告狀哭訴她的無情。

“别、走……”

沙啞得根本聽不出來在說什麼的聲音，酸痛得根本動彈不得的身體，擡都擡不起來的手，她甚至不需要用力去拽，輕輕一移手腕就能脫離他的桎梏，可她隻是轉身看向他，目光連帶着自己未曾發覺的憐憫。

他的燒還沒有退，經過這一番折騰反而更厲害了些，連眨眼都費勁。

“别走……别……”

她俯下身，用掌心蓋住他的眼睛，“噓”一聲後，江破雲的動靜明顯小了些，眼睫緩緩地合上，隻來得及吐出一個氣音。

“好好待着，哪也不許去，”她将衣袖從他手中抽出，“等我回來。”

暴雪将停，她身披大氅，快步走出厭宮，其步伐之快竟撩起勁風殘雪。

她本不該為凡塵俗世絆住腳步，可偏偏在踏出宮門的那一刻回了頭，匆匆之中，她看到守在宮門前的兩個侍衛正往裡頭瞧，透過門縫，她似乎明白了他們在看什麼——有人好奇她的妲己。

可她沒有停下腳步。

夕如烈焰，雪銀覆土，翳雲射金，雷霆掣電，妖族正與地陰魔種昏天暗地地厮殺，已至極限。

龍鳴長嘯而至，九天重明降下一道久違的威壓，雷龍如萬師壓境般席卷而降，山巒崩摧，河海震嘯，無不為一人的到來而惶恐戰栗，南昆站在魔種堆成的屍山上擡頭一望，隻見那道身影踏沙而來，神威千裡，傲貫長虹，一如既往的耀眼。

“她來了。”

原本殆戰的衆妖大受鼓舞，士氣因為帝尊的到來達到頂峰，在應龍的庇佑下紛紛怒吼着向前殺去，所有妖怪舉起雙拳沖天砸去，不斷大吼：“尊上！尊上！尊上！尊上！……”

隻見那人身披華服，衣擺曳地，卷起一撩狂沙，素手一雙未攜武器，卻讓地陰魔種不安地收起獠牙向後退去，她每走近一步，魔種也愈加畏縮起來。

他們看到一個威武的、磅礴的，如神一般強大的女子，正蔑視着眼前的一切。無人不為她而臣服，無人不為她而振奮，仿佛她在哪裡哪裡就是天。

“你來遲了。”紀冬面若寒霜地盯着她，在葉闖走近時下意識垂頭後退一步，忽而為自己的避退而震驚，作為妖尊，她居然被葉闖的氣勢所震懾。

葉闖滿不在意地一揮手，怒雷萬鈞如龍遊過，直接将地陰魔種絞個粉碎，紀冬為此等威力震撼得目瞪口呆，她卻留着閑心打趣，“逗貓誤了時辰，是本尊的不是。”

南昆快步而來，半跪于地，“南昆見過尊上！”

不過眨眼間危機已然解除，妖族一時愣住，爾後才從劫後餘生中慌張地伏倒在地，大聲喊道：“尊上威武——尊上威武——尊上威武——”

葉闖輕笑一聲，拉過南昆與她碰了碰拳。

赤陽之下，她的側影隽永而神聖，讓紀冬久久不能回神，她怎麼也想不出這個二十出頭的丫頭是怎麼突然之間成為無上至尊的。葉闖明明隻是一個不為世間所接受的妖人罷了，走投無路，渾身是傷，她隻把她看作一個不聽話的蝼蟻，遲早會被人碾死。

紀冬望向自己不住顫抖的雙手，怎麼也穩不住因她而戰栗的心髒，用盡一切力量攥緊拳頭，盯着她的背影。

……而現在，她卻如此強大，如此風光無量，沉澱着千年萬年的氣息，讓她這個幾百歲的妖尊都相形見绌。

似感覺到了她的眼神，葉闖攬過南昆的肩膀，談笑中回眸潇灑一笑，而不見任何笑意，“我們該聊正事了，對嗎？”

紀冬神魂一震，不自覺跟上她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