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破雲自嘲一笑，用力摁着自己受傷的手指，極淡的瞳孔中流出不該流出的眼淚，一滴滴砸在他的雙手，又在夜風中幹涸。

可在每一個旖旎缱绻的夜晚，那些耳語，那些觸摸，那些歎息都充滿了焚身的欲望，她的沉淪，她眼眸中閃爍着的、如狼一般的目光，難道都是假的嗎？

她自始至終都在騙他嗎？鋪設一場劇毒的局，誘引獵物一步步踏入陷阱之中，然後拆吃入腹？她的微笑僅僅隻是獵物入網時流露的興奮嗎？

他找不到答案，隻能憑借記憶去尋那道身影，最後迷失在無盡的黑夜裡越陷越深，永遠找不到出口。

“既然注定不會留下，又何必再來呢？”他垂頭扣着指尖，說着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話，“留我一個人，永遠等着，永遠候着一個抓不住的影子。這才是你最想要的懲罰，是不是？”

畢竟，她知道什麼對于他最殘忍。

又是一陣寒風，江破雲不自覺捂住心口咳嗽起來，模糊中，他捕捉到一陣特意壓低的腳步聲，還未來得及去想是誰，就被那人摁住了肩頭。

幾乎是一瞬間，他就覺察出此人不是葉闖。

他反手打掉那人的手，怒喝一聲：“誰？！”

那人卻不知好歹地再次靠近，故作憐惜地摩挲他的側臉，“确實出色……不過，我也差不了你多少。”

他仔細回憶着這個聲音，忽而想起宴會上那一聲聲矯揉造作的“葉闖”，不由得怒火中燒，連失去聚焦的眼神都變得犀利起來。

他不客氣地掐住對方手腕，一招便将複甯的手肘鉗制住，見對方有反抗的迹象，又是狠力一壓，“你來做什麼？”

複甯三腳貓功夫使了個便，但奈何就是掙脫不開，無奈之下，他隻能反過頭來瞪江破雲，兇惡得像是一條發狠的狗。漸漸地，他隐約察覺出江破雲的眼睛有些奇怪，本應該盯住他的眸子，此時卻落到了旁處。

“别緊張嘛，我是遵循帝尊的旨意來照顧江公子的，”他故意加重“帝尊”兩個字眼，果不其然，江破雲一番思忖之下果然松了力道，“尊上特意派我前來，看看江公子醒了沒有，若是身子乏了，便不必跟她去乾清宮。”

江破雲仿佛被雷擊中，連複甯将要掙脫都不管，隻震驚于這一道命令，“……她是這麼說的？”

“是啊，那可是乾清宮啊，”複甯眯着眼重複，“連奴都不曾妄念的乾清宮。”

他不可置信地眨着眼睛，卸了全身的防備，周身的氣息都軟了下來，即便是面色堪憂，嘴角也隐隐地挂着一抹笑意，“何時？”

“現在，”複甯精光一閃，咧開一個詭異的笑，試探地伸出手去，“江公子行動不便，就由奴來攙扶着吧。”

方推開門，隻覺今夜風冽，比以往都要冷。

他心下一涼，隐約覺得哪裡不對。依葉闖的性子，怎會讓他陪着去乾清宮呢？可他又抱有僥幸，萬一她回心轉意……

後心被人猛地一踹，他吃痛向前撲去，身側突然伸來一雙手，直接從身後緊緊箍住他，粗暴地把他拖向屋外。

江破雲扣住門框，一肘擊中那人的心窩，哪知木門被用力一關，狠狠地夾住他的手指！他慘叫一聲，咬牙掙脫那人，但對方體格龐大，力氣也大得出奇，根本不是他所能抵抗的。

拳頭被人截住，腹部吃了一記重擊，江破雲登時頭腦一昏，隻覺得有什麼液體從嘴巴裡湧了出來，還未從天旋地轉之中回過神來，便又被人結結實實地打了一拳。鑽心的痛抽離了他僅存的力氣，讓他成了任人擺布的提線木偶。

男人揪住江破雲的領口，把他淩空提了起來，一雙粗糙的手插進他的頭發，用力往後一扥，借着月光把他的臉左右瞧了個遍。

“長得真他娘帶勁，可惜，是個帶把的。”男人咂摸着嘴，呼出的臭氣盡數拍在他的臉上，“爺幾個在冷風裡頭站這麼些天，就為了守你一個，你不得表示表示？”

江破雲咬牙吐了一口血沫，“王八蛋……滾！滾開！”

男人哼哼地笑着，繃住氣又是狠狠一拳，在他揚起的脖頸旁嗅來嗅去，粗俗地撕扯着他的衣服。

江破雲被逼上了絕路，憤怒之下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發狠地咬住男人的耳朵，直接咬下一塊來！鮮血飙出，濺在他的臉上，看起來脆弱而危險。

男人哇哇怪叫，見手到擒來的白兔還敢反抗，直接被點燃了怒火，抓起他往地上一砸，拳頭接二連三地落到他身上。

江破雲雙手抱頭蜷縮起身體，打算直接挨過這一輪，可他高估了自己現在的身體素質，沒有挨幾下便口鼻流血，幾乎要昏厥過去。

“喂，停下，”複甯故意拖延時辰耗到現在，不慌不忙地推門而出，用腳尖别過江破雲的臉，見對方正狠狠地盯着自己，冷哼一聲，“要是打殘打死了，我怎麼向帝尊交代？”

男人吐了一口唾沫，氣不過又補上一腳，開始心疼起自己的耳朵來。

江破雲雙目充血，狠戾地瞪住複甯，指甲嵌進泥地裡，即便落魄到這種境地，他也仍讓人覺得高不可攀。

可複甯最讨厭這種高不可攀，他恨一切韓美高枝，在他的眼中，高嶺之花就該零落成泥，跟他們這些低微卑賤的野草一起被人踐踏。

“按之前說好的，去柴房裡，”複甯的表情陰冷而猙獰，全然沒有在葉闖面前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想吃獨食，問過你那兄弟沒有？”

男人瞪了複甯一眼，粗暴地拽起江破雲，不顧他的反抗，架着他往柴房裡走去。寂靜的夜裡四周無人，隻能聽見江破雲聲嘶力竭的罵聲，那快要破裂的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微弱，像是垂死掙紮的人的最後的反抗。

柴房的破門被猛地撞開，江破雲被人重重甩在地上，全身的骨頭都在痛，可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不管不顧地往屋外沖去。

男人狠狠一腳将他踹翻在地，“狗日的，再跑就把你廢了！”他抓住江破雲的頭發，粗暴地将他壓在雜草堆上，一雙手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摸來摸去。

江破雲怒不可遏，胃裡翻江倒海，惡心得快要吐出來，他孤注一擲地反身一踹，正中那人的命根子，憑直覺往屋門的方向跑去，他摸索到屋子的門，卻怎麼都推不開，屋門竟被人從外面鎖上了！

“開門！開門啊！”江破雲崩潰地捶打木門，扯着咳血的喉嚨大吼，“葉懷瑾！葉闖！葉——”

嘴巴被人從後方捂住，另一個男人的呼吸拍在他耳際，“賤人，再他媽跑啊？！”兩個禽獸一左一右禁锢住他的手腳，再次把他往柴房的深處拖去。

江破雲憤怒得全身都在顫抖，狠命咬住那人的手掌，身體以一種扭曲的姿勢瘋狂地掙紮，嘴裡不住地罵道：“混蛋……王八蛋！放開我！放開我！！！”

兩個男人見他還敢反抗，毫不留手地往他心口捶去，趁他失力的功夫，一把将他摔在雜草堆上，迫不及待地解開自己的衣服，摩拳擦掌，摁住江破雲的手腕，眼裡閃着獸性的寒光，令人作嘔。

江破雲攥起拳頭，失色的瞳孔折射出一種近乎絕望的悲壯，“……救救我，葉闖……”感受到那惡心的氣息正在逼近，他再也控制不住地嘶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