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楚迎曦眨了眨眼，勉強找回自己稚嫩的聲音。

伊千眠這才清醒，緩了好一會兒确認了一下自己又在哪裡了，才看向之前遇到的小姑娘，試圖擠出一個笑：“你好。”

“……你好。”

等等，她剛才好像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好像還挺重要的。

是什麼來着？

小姑娘盯了伊千眠好一會兒，趁着伊千眠愣神的空隙，又徑自跑開了。推開門前，楚迎曦想起了什麼，回頭對伊千眠說：“姐姐，桌上有葉阿姨留給你的東西。”

說完，也沒管伊千眠聽沒聽清，小姑娘迅速消失在門後，還貼心地幫伊千眠帶上了門，伊千眠連一句你去哪兒這裡是哪裡今天是幾号都沒有來得及問。

她歎了口氣，也沒有過多在意這個奇怪的小姑娘，畢竟是小孩子嘛，你永遠猜不透他們在想什麼。

身上已經被換上了幹淨的衣服，伊千眠從床上起身，環視了一圈周圍的環境，最終停留在梳妝台前。

樸素的梳妝台上，放着一張紙條、兩把鑰匙和一個小包。

那是靈溪留給她的補給包。

伊千眠拿起了一張看起來是匆匆留下的紙條，上面隻有簡短的幾行字。

「小伊，如果沒有地方可去，就留在這裡吧。我的房間你可以随意使用，古城路歡迎你。」

以及文字的最後，落款是一個标志性的“葉”字。

伊千眠有些感動，盯着老師熟悉的筆迹看了好一會兒，才不舍地放下紙條，小心翼翼疊好收進口袋裡。擡頭的瞬間，她措不及防與鏡子裡的自己對上了目光。

好久沒有照鏡子了，鏡子裡的少女都有些陌生。

總感覺……這張臉好像在哪裡見過。

在鏡子之外的地方。

這樣的想法剛冒出來，一種奇妙的異樣感湧上心頭。

不對不對。

伊千眠趕緊打消忽然變得詭異的念頭，這都什麼跟什麼啊，看樣子自己真的是累出幻覺了。她移開目光，走回去将床鋪整理好，畢竟這還是别人的房間。

收拾妥當，帶上小包和鑰匙，伊千眠推門走了出去。客廳裡沒有人，也沒有燈光，視線昏暗，其他兩間房門是緊閉的。伊千眠有些拘束地在客廳裡轉了一圈，發現牆上的挂鐘指向八點二十分。

那現在還是上午，難怪外面有些吵嚷，聽起來人挺多的樣子。

屋内的窗簾被拉得嚴嚴實實，偶爾幾縷稀碎的光灑進來。伊千眠想了想，還是沒有扯開窗簾去觀察外面的情況。

既然如此，那就用【風訊】确認一下外面是否安全吧。伊千眠有些躍躍欲試。

清風延伸着伊千眠的感知一路向外，不出片刻，她便意識到自己位于居民樓的三層，而且樓下還有很多活人。

看起來周圍并無威脅，伊千眠按下門把手離開屋内，刹那間刺眼的光芒将她籠罩。她關上門，沿着樓梯一路向下。走到二樓和三樓之間的中間平台時，伊千眠剛想向下眺望，就被人一把拽回。

“等一下！”少女看起來有些慌張，迅速扯住伊千眠向後退去遠離窗口。

她是什麼時候出現在自己身後的？

伊千眠震驚地看着忽然出現并拖走自己的少女，她居然一點也沒有發現那人靠近。

少女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大的樣子，有着一頭淺棕色的秀發，還紮着兩個麻花辮。

伊千眠沒有感受到敵意，也任由對方将她拉下樓，最後退到樓梯間的隐秘角落。

四周都是灰，少女并不在意，她屏息凝神聽了外面的動靜好一會兒，這才長出一口氣，接着對上了伊千眠一言難盡的目光。

“那個……”少女或許意識到了自己有些失禮的行為，她雙手合十放在胸前向伊千眠道歉，“十分抱歉……我想我可以解釋？”

*

居民樓底，路晴雪正安排着人搬運李期年送來的物資。

“辛苦你了。”最後一箱藥品被搬下車，路晴雪上前和李期年搭話。古城區的據點以收容病弱為主，醫療資源本就匮乏，幾乎要靠其他據點和勢力的支持。而李期年所在的葉聞舟勢力，就是向他們提供援助的勢力之一。

“沒事，不用客氣。”李期年擺擺手，“大家也是互幫互助。”

“你們的物資真是幫了大忙，”路晴雪歎氣道，“最近幾次外勤都遇到了那種怪物……我們損失很大，很多人主動申請去打探情況收集物資，但……都沒回來。大家的情緒都很低落。”

“葉姐說，如果遇到從霧裡逃出來的怪物，千萬不要和它們硬碰硬。”

路晴雪點頭應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阿甯，她……傷勢怎麼樣了？”

葉書甯在前天的戰鬥中受到了嚴重傷害，她的手臂被怪物纏上，整個人還被甩出去撞了牆。葉書甯起先還以為隻是小傷，沒想到傷勢愈發嚴重，不得不回到堂姐葉聞舟的據點療傷。

花青市在災難後一直得不到其他城市的援助，也沒收到任何官方的訊息。“霧”出現得突然，消失得也突然，悄無聲息帶走一切。因此也有傳言，連營救他們的官方力量都逃不出那片詭異的“霧”。于是花青市的人們隻能自救，一些有志之士在一些幸免遇難的土地上建立據點，團結難民存活下去。

據點間也有物資交流與合作往來，光是路晴雪幫忙對接的，除了葉聞舟那邊，還有最近忽然冒出的、提出與他們合作的陳時越。

陳時越她了解不多，來洽談的時候身邊跟了一個女孩，好像叫月海。她對兩人觀感都不錯。

而那位葉聞舟，聽說在災難最開始時從怪物手中救下了很多人，在江南區頗有威望，很多失去家園的難民願意跟從她。後來葉聞舟來接葉書甯，路晴雪才得知葉聞舟也占據了了花青市目前建築較為完好的城南區，可謂坐擁一方。

有緣分的是，那位葉聞舟的母親，葉行歌，此刻在的卻是由路江帶領的古城路據點。

不知為何，那位母親，似乎不願意離去，回到女兒身邊。

“還在治療中，”李期年說，“葉姐說讓你們不要擔心，她一定會想辦法治好妹妹的。”

“好，那替我謝謝葉姐了。”路晴雪向她點頭緻意。

“我會傳達的。”李期年禮貌回應她，最後從車上拿下來一束郁金香，遞給路晴雪。

“這是葉姐給她母親準備的，麻煩你送過去了。”

“嗯。”

她接過花。

路晴雪知道她們母女間的這個習慣，但還是有些意外。畢竟，末世之下，去哪裡才能找到像這樣幾朵正開得燦爛的鮮花？

托付完畢，目送路晴雪上樓，李期年正欲離開，忽然被一個小姑娘攔住了去路。

“姐姐，”楚迎曦甜甜地叫她，“你是從外面來的嗎？”

“是。”李期年回答她，半蹲下身平視小姑娘，“怎麼了？”

“姐姐認識，一個叫做方語卿的姐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