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站在路邊的屋檐下。
大概是雨中的漫步告一段落,他試圖把校服外套的水擰幹。
他的卷發半幹半濕,水珠從發梢落到鼻梁處,校服短袖貼着身體,用力的手臂凸顯出緊繃的肌肉線條。
眼瞳中的人影越來越清晰。
褚澹走過他的身邊,握住雨傘手柄的手指收緊,停下腳步:“喂。”
蔣閑看向他。
被擰出的水落在地上,淅淅瀝瀝,和雨聲混在一起。
褚澹一隻手收進外套口袋。
他問:“傘,撐不撐?”
蔣閑的視線向上看。
“不是我的傘,”褚澹的聲音毫無波動,“别人那裡借的。”
等一下。
他幾乎覺得有點神奇:蔣閑一句話都沒說吧?我為什麼聽懂他的眼神啊??
這種特異功能我不要啊!
蔣閑這才收回視線。
他終于開了口:“叫了車。”
……靠,不撐拉倒!
褚澹氣呼呼地想:叫車?你叫車不在學校門口叫,到這裡才叫?!而且你今天又雙叒叕沒交手機!
在這種說話等同于認輸的特殊狀态下,他不僅向蔣閑搭話還被拒,要是有同班同學在,他真的會以頭搶地!
他怎麼就這麼愛管閑事!
——蔣閑的事情,簡稱閑事。
褚澹憋出一個字:“哦。”
他擡腳就走,滿腦子都是“火速逃離現場”。
蔣閑在屋檐下跟了他兩步:“班長。”
褚澹回頭。
“你——要不要一起?”
褚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接收到他的目光,蔣閑迅速舔舔嘴唇,又重複了一次:“你要不要坐?”
額頭前面濕着的碎發緊貼皮膚,他的樣子看着有些狼狽,但褚澹覺得傘下的自己狼狽程度不輸蔣閑,所以完全笑不出來。
接生意的車從遠處駛近,輪胎沾着水和石礫在地上碾過。
褚澹回敬他一句拒絕:“我有傘。”
蔣閑:“哦。”
司機拉下窗子問:“誰叫的車?”
“我。”蔣閑抖抖濕外套,撐在頭頂跑過去。
他拉開車門鑽進去,隔着車窗,又朝褚澹看了一眼,轎車這才緩緩開走。
褚澹撐着傘在原地站着,發現自己的“特異功能”其實是時好時壞的。
因為蔣閑問他要不要坐車時的眼神,還有轎車開走時的眼神,他沒看懂。
這種不鬥嘴,但又不算和平相處的模式實在太奇怪了。
其實……他們兩個是不是還是回到以前的狀态比較好?
他要和蔣閑談談嗎?
但能怎麼談?他分明沒有說錯,也沒有做錯。要是時間回溯,他毫無疑問還是會那麼對蔣閑說。他就是這麼個敏感又有多餘自尊心的人,他自己清楚得很。
褚澹的腳尖踢開邊上的一顆小石頭,讓它滾進積水。
“褚澹啊褚澹,”他不禁自我嘲笑,“這麼糾結到底想幹嘛?果然還是作業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