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着選手席頂棚流下來,像水晶珠簾一樣,擋住了大家的視線。球童們正努力地給内野鋪擋水布,防止雨水把内野泡成爛泥地。選手們無所事事,或者聊天或者發呆。克裡斯倒了杯熱水,進更衣室找阿部津。
更衣室的地上雜亂的扔着被換下的髒襪子,濕内襯。幾個人騰出了一個幹淨的區域在活動身體。阿部津躺在長椅上,長腿支起來,卻隻有半隻腳搭在長椅上,另外一側腦袋懸空垂在長椅外,看着憋仄的很。
克裡斯失笑:“怎麼不躺另外一頭?”另外一側的兩個長椅連在一起,要比這邊躺着舒服很多。
正在熱身的伊佐敷吐槽:“因為他在冬眠。”這都十幾分鐘了,阿部津都躺那裡一動不動。伊佐敷剛剛也勸過他了,就是不動。
阿部津抓起手邊的棒球扔過去砸他,伊佐敷側身躲過。
克裡斯笑着托阿部津的脖子,阿部津配合的被扶了起來。他盤腿坐着,佝偻着背,懶洋洋地問:“幹嘛呀?”
克裡斯把手中的熱水遞給他。
阿部津接過,小口抿着慢慢喝。
“這麼躺着,肩膀會很快冷下來吧?”克裡斯問。
阿部津沒吭氣,細細地吹杯子中的熱水。
克裡斯戳了他一下:“起來接着熱熱身。”
阿部津耷拉着眉毛:“我生理期來了,痛經。沒辦法熱身了。”
克裡斯覺得自己得了腦梗,要不然為什麼沒聽懂阿部津說什麼呢?
伊佐敷手中的輕球失控砸到牆上,又反彈回來砸到他的頭,他顧及不上,轉身擺出一副扭曲的餓鬼臉:“你在胡說什麼?!胡說八道也要有個限度!”
小湊笑得很溫柔:“來生理期的人似乎不該存在某個器官。需要幫忙切掉嗎?阿異。”
阿部津慢慢并起雙腿,拿出一個背包擋住自己,閉上了嘴。
克裡斯好氣又好笑,他勸說阿部津:“還不知道比賽什麼時候開始,不要到上場發現狀态不好,給大家添麻煩。趕緊起來動一動。”
阿部津蹙着眉毛:“知道了知道了。”他拿起鞋子看了看裡面,還是濕濕的,嘴角跟着耷拉了下來。他嫌棄地穿上鞋子,又歎了口氣:‘應該買兩雙長釘鞋的。錢不夠花啊。’他拿起長杆,活動肩膀,心算自己生活費:‘唉,不應該覺得十萬元很多,一時之間沒有收住,現在買了釘鞋,其餘的東西就得節省節省了。如果能進春甲,就還有一筆獎勵金,到時候就可以稍微寬裕點。’
克裡斯有些擔心:‘這到底是怎麼了?下雨影響這麼大嗎?’他回憶起往日的雨天,阿部津也會去牛棚訓練,而且表現得也很正常,今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湊活動完髋胯,拿起球棒準備揮棒。他看了眼阿部津:“你就是讨厭淋雨,至少也要到真正站到雨水裡在讨厭。現在就擺出這副樣子,這是在跟誰過不去?”
阿部津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看台上賀陽覺得有些冷,她給家裡的司機打了電話,讓送了件外套和幾件雨衣過來,然後又支使若杉送給了藤原幾件。
比賽還不開始,賀陽覺得非常無聊,就拿出手機玩。
若杉開始和禦幸聊天:“你初中打的硬棒嗎?”
“對。不過是個很小的棒球隊,哈哈。”
“在小球隊裡居然還能被球探特招,說明你很厲害啊。”若杉有些羨慕:“就算是教練推薦,我還是得參加選拔考試呢。”
禦幸咧開嘴角沒有說什麼,他也很自信自己的實力。
若杉沒等禦幸回複,他繼續說:“我初中打的是軟棒,有些擔心自己的力量不足,最近正在做重訓。你應該沒有這種擔心吧?”
‘重訓?’禦幸覺得太誇張了:‘初中還做重訓?’他問若杉:“你現在在哪裡做重訓?做什麼内容?”
“初中棒球社,那裡有器材。教練幫我做的重訓計劃。就是些簡單的推拉提鈴之類的。也就社團活動時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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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波将手伸出雨簾:‘雨好像變小了。’
旁邊的幾個人看到,也跟着伸了出去。
“雨變小了。等下會直接開始比賽嗎?”
“不會吧。内野的水還有很多,應該還需要處理一下吧。”
“長釘鞋鞋底的泥處理下,别得等下滑倒。”
“有要上廁所的嗎?趕緊去一趟。”
大崎再次進入了休息室:“主審通知等下比賽繼續,球童現在在處理内野。大家做好準備。”
阿部津哀嚎一聲:“就不能選個陽光燦爛的好日子比嗎?”他頭發剛剛幹的差不多了。
伊佐敷一腳踹上去:“就你事情多。棒球比賽什麼時候看過天氣?!”
克裡斯頭大:“夏天甲子園倒是陽光燦爛,你當時說什麼?‘就不能挑個涼爽的日子比嗎?’”
小湊擡起手刀:“要不然我送你立地成佛,你自己去掌管雨水天氣,跟菊理姬搶神位好了。”
‘越說越可怕了。’被隊友們挨着怼了一遍,阿部津哼哼兩聲,端起杯子,咕咚咚喝完了水,然後就出了更衣室,回到選手席。
幾個人互相看了看,有些擔心。
片岡問:“阿部津,你還能投嗎?”剛剛隻暫停了四十分鐘,這種情況下是可以繼續投的,但不确定阿部津自己怎麼想。
“可以啊。”阿部津拉伸了下自己的肩膀:“沒問題。”
跟着過來的克裡斯表情有了裂痕:‘所以你剛剛頹廢的樣子是怎麼回事?’
小湊眯起眼睛說:“下次再這樣撒嬌……”他後面的話沒說,但聽到的人都後心一涼。
阿部津深呼吸,雨水帶着泥土的味道撲面而來,跟更衣室比起來清新了不少。他調整自己的心情:‘改變不了主審的想法,隻能在這樣的場地下比賽了。兩支隊伍面對一樣的場地,一樣的天氣,很公平。加油吧!更堅韌的人會拿下勝利,我不能輸!’
山路叫他:“阿部津,先投幾個球看看情況。我給你接球。”
“好的,沒問題。”雖然話是這麼說,但走到牛棚淋到雨的瞬間,阿部津還是忍不住抱怨:“腎上腺素都被雨沖走了啊!讨厭!”
六局上半,輪到青道進攻,第一個上場的是西原。‘休息這麼久的第一個球,一定很想找到狀态。按照直球打!’
“梆————撻—”
球被順利打了出去,西原上到一壘。
“手感還不錯嘛,第一個球就打出去了。”小路接過西原的護肘,誇贊對方。
“嗯。阿部津提醒了我,第一個球可能是直球。”西原笑着解釋:“不過畢竟是第一個球,沒估算準節奏,所以隻能打出一壘安打。”
仁王學舍的一壘手小松偷偷瞪了這倆人一眼。‘第一個球就上壘,還不滿意,這是要幹什麼,好氣啊。’
第二個上場打擊的是森田。
在他走上打擊區前,片岡叫住了他:“岩濑剛剛第一顆球質量不高,你這個打席不需要觸擊,想辦法把球打出去。”
森田鄭重點點頭:‘就算不觸擊,也至少要推進一個壘包。’
第一顆球,岩濑投了指叉,被森田選掉了,壞球。
‘幸虧打算看一顆球再打。’森田慶幸:‘跟直球真的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