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阿部津在自動販售機處攔住了西原:“聊聊?”
西原有些意外,挑了挑眉。
兩人一起坐到長椅上。阿部津雙肘支在膝蓋上,手落在膝間。
西原的手指扣緊易拉罐拉環,‘咔—呲——’打開,将拉環扣在另一側,仰頭喝了一小口:“問若杉嗎?他基礎不錯……”
“不是。”阿部津很快打斷西原的話:“跟5号室的傳統有關系。”
“嗯?”西原更意外了。他輕笑着問:“怎麼?你想建立8号室新傳統?”
“不是。”阿部津頓了下,轉頭看着西原:“前輩覺得你們宿舍這個傳統很好嗎?”
西原聽出阿部津話語中隐藏的意味,臉上的笑消失了。他轉身與阿部津對視:“怎麼?你覺得我們宿舍有什麼問題?”
阿部津目光堅定看着西原:“剛入學的新生本來就很不安,入學第一天就被前輩惡作劇吓唬,會很崩潰吧?前輩你兩年前被後藤前輩吓過,去年也吓過增子,現在應該可以很客觀地評價這個傳統了。如果您覺得這個傳統很差勁,那我會希望這個傳統在這一代停止。我會想辦法去勸增子的。”
‘真夠嚣張的!身為後輩,對前輩對傳統指手畫腳!’西原相當不爽。但一想到這家夥是阿部津異好像又變得正常了。西原遏制自己的主觀想法,盡力客觀的思考阿部津的話。
阿部津為了避免給西原太大壓力,轉回去,繼續用膝蓋支着雙肘,看向地面。
西原也跟着轉頭,開始心平氣和地回顧自己的心路曆程。“當時我第一次推開5号室的們,屋裡漆黑一片,隻有走廊上的燈映在裡面。後藤前輩翻着白眼,臉上都是番茄醬,後面三年級的長島前輩戴着個鬼面具,用手電筒打着光。我快吓死了。”西原腦海中想起兩年前的那一幕,嘴角上揚。雖然當時被吓慘了,但現在也是值得懷念的記憶了。
“不過除了怕這些,我還是更擔心自己會被霸淩。運動社團啊,跟前輩一個宿舍啊什麼的,真讓人頭疼。你也應該明白吧?”
阿部津抿直了嘴角。
西原靠在長椅椅背上,擡頭,舉起右手,看自己的手指,就算在昏暗的燈光下,厚繭也非常顯眼:“不過後來後藤前輩經常帶着我一起訓練,也很少支使我做什麼事,我慢慢知道了前輩就是個外表直爽内心溫柔的人。因為初見時的惡作劇,我心裡帶着怨氣,所以有時候我會故意反抗他。比如給他的茶裡倒咖啡啊,給他的棒球日記上畫畫啊什麼的……”
阿部津嘴角抽動兩下。
“前輩頂多吵我兩句,還是很包容我的,哈哈。到了增子。”西原再次抓抓頭發:“對他進行惡作劇的,要說沒有帶着頭一年被惡作劇的怨氣,那肯定是假的。但要說有多少,确實應該不多。更多的是期待吧,期待着能一起玩的後輩,期待着自己可以成為一個合格的前輩。”
西原不太确定,轉頭問阿部津:“你有沒有覺得5号室一般情況下會比大多數宿舍前後輩關系好?”
阿部津死魚眼看着西原。這是哪門子的主觀評價,他還覺得自己跟丸山關系很不錯呢!
西原理解地笑,像是知道自己問了傻問題。他捋清了自己的思路:“不知道後藤前輩是因為什麼,才對我那麼包容。但要如果去年沒有把增子吓成那樣,我不會那麼努力地照顧他。因為很多事情主動幫後輩做,感覺很丢自己作為前輩的面子。但吓唬過他後,做出來反而很自然了。如果有機會回到去年……”西原帶着懷念說:“我會買個貴一些的番茄醬。哈哈。”
他解釋:“去年的番茄醬有些便宜,在增子那裡用了一些,還剩好多,但太難吃最後都扔了,太浪費了。”
阿部津眼睛瞟了西原一眼,然後長呼了一口氣。
西原最後說:“我對我們宿舍傳統,沒有任何看法。接下來你要對增子說什麼,由你自己去決定。我作為加害者,沒有立場對增子做什麼說三道四。”
初春的夜晚還是有些涼,阿部津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看着西原離去的背影,最後無奈地歎口氣。他高聲叫住西原:“前輩!我知道一個做人工血漿的配方,效果比番茄醬好,你需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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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要來了。
阿部津坐在椅子上,半彎着腰,左手戴着手套,右手食指上纏着毛巾,蘸着保革油細細地擦着手套。
今天全天是棒球社新成員的報道時間,二年生在今天都盡力留在宿舍,以引導新生。三年生面對最後一年去甲子園的壓力,會盡力避免耽擱自己的訓練時間,在訓練結束後才會回到宿舍。當然,5号室那種奇葩情況例外。西原今天早飯後就回到宿舍,想要第一時間給新生‘友好的關愛’。
“所以說,前輩。”阿部津問丸山:“你為什麼不去訓練?”
丸山淡定地翻了一頁書:“我想要個正常的後輩。正、常、的!我希望能第一時間看到他。”他更想擔心這個鬼見愁會欺負後輩,所以留着監督他。當然,這就不是阿部津能聽的内容了。
“沒滿足你的期待我真的很抱歉啊。”阿部津換上液體油,繼續護理手套,回應的語氣中一絲歉意都沒有。
丸山合住書想砸阿部津。
阿部津頭都沒擡,繼續給手套線滴油,根本不在怕的。
丸山翻了個白眼,忿忿地把書砸在桌子上,繼續看書,嘴裡嘀咕:“真希望乖一點……”不過要是個鬼見愁二世也不要緊,他可以在旁邊看熱鬧。丸山佛系地想着。
“咚咚。”敲門聲響起。
丸山坐直身體,與阿部津對視一眼,看到那死孩子又低頭保養手套,隻好認命地清清嗓子,說:“請進。”
“你好前輩。”推開門的是個帶點嬰兒肥的小個子,他雖然有些緊張,但眼裡有光:“我是關直道,請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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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号,新生入部。
早晨,阿部津對着鏡子撥拉頭發,想把執着地散在額頭前的那一小縷頭發捋後去。他吐槽自己:‘怎麼感覺抹個發膠梳後去就像藍染了。算了。不擋視線就行。’
阿部津在宿舍磨蹭了會兒,發現克裡斯和小湊還沒來。他有些奇怪,幹脆從宿舍走出來,準備在過道中等他倆。
剛出門,就看到一高一矮兩個身影走過來。矮的那個粉色的頭發相當熟悉,但旁邊那個……
剛想着發膠,眼前就出現了發膠背頭。阿部津好笑:“你抹發膠了?”真的是要當了前輩了,一個個開始折騰起來,丹波這樣,克裡斯也這樣。
克裡斯握拳,對着拳心咳了聲:“嗯。我爸爸給的。”前些天克裡斯看了上原給阿部津剪的頭發後,也想換發型,但他又沒時間去剪頭發。阿尼曼魯就給他送了支發膠過來。
兩人走近,阿部津轉身和他倆一起向操場走。
“啊——”阿部津努力組織語言,想要‘溫和’地改變克裡斯的主意:“阿尼曼魯的審美很前衛啊。你和亮介一起走過來,遠遠看着像父子欸~啊!!”
小湊收起手刀,微笑着說:“眼神不好可以摳掉不用哦~~”
‘像……父子……’克裡斯被阿部津的形容梗了一下,這糟心的搭檔總能突破他的想象。
阿部津揉着脖子,故意耷拉着半月形的死魚眼小聲嘟囔:“真敏感……本來打算說父女的,說父子都要被打……啊、啊、啊!!”
有的人活着,他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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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隊後,二三年生站在片岡身後,一年生在他們身前,站成兩排。
“人比我們去年多很多啊。”楠木從隊伍縫隙看對面。
門田踮起腳尖越過森田頭頂看向對面:“是啊。看着比我們多十幾個人。”
森田的聲音從前面傳來:“所以才說你們是歉收年。”
門田趕緊落下腳尖,隻敢跟楠木用眼神和口型對話:‘要死……’怎麼沒看到前面就是森田前輩啊?!
楠木吐吐舌頭:‘新生太多,好有壓力啊。競争者太多了……’
後輩們的自我介紹已經開始了。
“我是來自花澤西中學的關直道……”
“這就是你們宿舍的新人?”天澤挑眉問丸山。
“嗯。”
天澤扭頭:“看着這孩子很單純。阿部津欺負人沒有?”
“……”
【“我是阿部津異。這是丸山前輩。”阿部津攬過了介紹人的活計,讓丸山稍稍松了口氣。這種時候讓三年生自我介紹,在階級分明的這個國家,對他對阿部津都不好。
“前輩好!”關對丸山簡單行禮後,就激動地盯緊了阿部津:“阿部津前輩!我去年有去甲子園看比賽!你實在是太厲害了!”
阿部津将保養好的手套輕輕放在收納盒裡,然後笑着說:“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