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佐敷瞟了他一眼,說:“教練說下一場比賽阿異完投,你還是隻需要準備半決賽。”伊佐敷對自己的心平氣和有些小小的訝異,卻沒表現出來。
丹波愣了下:“啊,哦。那就好。”
夏天的淘汰賽,對于每支球隊來說,都要拼勁全力赢下比賽才能考慮下一場。在重要的中繼投手受傷後,勉強不願投完全場的替補先發完投,這到底是阿部津更值得信任,還是……隊伍的王牌并沒有那麼重要呢?
丹波輕攥拳頭,壓制内心的苦澀:‘哪怕隊伍不需要,我還是要做好準備,調整體力和心态。一定要避免再像今天這樣!’
伊佐敷坐下,手撐在身後,仰頭看着漫天繁星:“聽說是阿異主動提出的……那個家夥,居然不再想着節省手臂……要是這家夥真的忽然醒悟,就算我之後傷愈能再上場,機會應該也沒有現在這樣多了吧?”
丹波把自己從emo的泥潭拔出,聽到伊佐敷的話,張了張嘴,猶豫瞬間,又閉上了。
伊佐敷喃喃地說:“真羨慕啊。那個天賦……”
丹波皺眉,盯着伊佐敷,不确定地看着伊佐敷。以他對伊佐敷的了解,真的很難聽到對方的洩氣話。大吼着說出:‘就算阿部津再有天賦又怎麼樣!我可不會輕易地放棄!’這才是伊佐敷會做的事。
伊佐敷扯起嘴角:“我在考慮一件事。我到底需不需要把練習的重心放在外野。”
丹波忽地僵住,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伊佐敷。
伊佐敷勉強勾了勾嘴角。
“……”丹波蹙眉,緩緩吐出疑問:“為什麼?”
伊佐敷假裝從容地說:“我考慮很久了。在投手群裡,我的直球球速很久都沒進展,變化球也練不出來,教練對我的期望值很低,我也很難得到先發機會。我永遠是你和阿異之後的備胎。勉強自己催球速的結果,就是像現在這樣,徹底失去上場機會。”
他舉起右手,湊着路邊昏暗的燈光看了看。他的手指不夠長,食指很難對球施力,這是他總是很難控制變化球的根本原因。天賦……多麼可怕的一個詞。他之前一直不肯服輸,但在這一瞬間的軟弱中,他終于不想在對着南牆撞下去了。那堵高牆太厚重了。
他攥緊拳頭然後放下,頓了頓說:“這樣下去,我永遠隻能作為中繼投手或者關門投手,對球隊的幫助太小了。還不如磨練外野的防守,在今年秋天競争七号到九号。我的打擊能力不弱,臂力強,跑動速度也不慢,要是一直死磕投手位置,這些優點很難向教練展示。可如果我改防外野,應該更容易得到機會。我想要變得更重要。”
秋天外野的前輩都退隊了,他拿到個位背号的可能性很高。伊佐敷在無盡的替補生活中,無望的變化球練習中,無數次想走這條路。
丹波繃直嘴唇,像是無法忍受一般,渾身炸起尖刺。他瞪大眼睛,完全不能理解伊佐敷的選擇。起初,入校的時候,丹波在伊佐敷面前,是很有優越感的。伊佐敷天賦差,身高不夠,完全沒有控球,丹波從沒把他看在眼裡。他投球的唯一壓力來源隻是阿部津。可伊佐敷永遠充滿鬥志從不服輸的精神改變了他,影響了他。他敢與有實力沖擊職棒的阿部津競争王牌,有很大部分是受到了伊佐敷的鼓舞。可他現在在說什麼?
丹波攥緊拳頭,嘴唇翕動,想說什麼話質問伊佐敷。可他太過于笨拙,臉憋得通紅卻隻擠出一句話:“不行!你不投球我怎麼辦!”
難道不應該是他們兩個一起努力對抗大魔王阿部津的壓力嗎?現在這家夥就要不戰而逃了?!
丹波的苦情女主發言讓伊佐敷無奈撓了撓頭發。他以為丹波擔心自己投不完一場比賽,于是安慰說:“放心。我還是會以投手的身份幫忙的。我應該還算合格的繼投吧。”
丹波眼淚都快急出來了,卻還是什麼話都擠不出來。
伊佐敷莫名其妙看着丹波掙紮着站起,氣呼呼圍着自己轉了半圈。
他試着再次安慰丹波:“放心,隊伍需要我時,我還是會繼續投球的。我會随時做好準備的。”說到這裡,伊佐敷的眼神黯淡一瞬。如果阿部津願意多投球,到秋天隊伍比賽頻率不高,川上補入一軍,他的機會會稀薄到一周也許隻能出賽一到四局。這對熱愛棒球的他又有什麼意義呢?
丹波喝道:“我不是說這個!你放棄的話甘心嗎?!”
‘你明明已經很努力了,你明明球速比我快,控球比我穩,已經是一個合格的關門投手,不是什麼人都能替代的隊伍的重要一份子!你為什麼要放棄!’
“……”伊佐敷問:“那你認為我應該怎麼做?繼續做一個合格的替補投手,随時準備被人取代嗎?”
丹波終于說出了那句:“你才不是什麼随時能被取代的人!你是讓我放心的能托付後背的依靠!”
伊佐敷愣愣神,嘴角揚起又很快壓下:“真是……”他撓撓頭:“……謝謝?我也沒說放棄投手位置吧。”
丹波聽不下去。以野手為目标練習與以投手為目标練習能一樣嗎?川上可在後面等着進一軍呢!他緊盯着伊佐敷說:“我不想輸。”
他說說:“阿異很強。他會走到我這輩子做夢都達不到的高度。甚至現在,隻要他想,教練都有可能把背号直接給他。可現在,我不想輸。”
他眼神中全是堅定:“是你告訴我的。想要什麼一定要積極主動去争取。你也說過,沒時間想什麼洩氣的事情,因為朝着目标努力才是最值得關注的事。我會努力訓練的。至少現在,我還是王牌。”他掙紮着起身,搖晃着向操場外走去。
伊佐敷大聲問:“你幹什麼去?”
“我去找落合教練要這幾天的訓練計劃!”丹波大聲再次強調:“我絕不會輸給我自己!”
伊佐敷看着丹波遠去後,卸力躺下。草地很軟,幾片葉子紮在脖子上,有些癢。
“怪不得光一郎要躺着,真的是很舒服……星空也更好看……”伊佐敷眼睛中閃過一絲晶瑩,一眨眼又消失不見了。他喃喃說:“我也不想認輸。”過了會兒,他騰地坐起:“誰想認輸啊!!我才不是認輸!我隻不過是………隻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