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出局,一壘有人,失兩分。還沒結束的這個半局,日下投球的直觀結果就是這樣。而從投球内容看,他投得要醜陋得多。或者說,比賽到這種時候,居然隻丢了三分,多虧了聖丘内外野防守全員表現出的金手套實力。
聖丘在這個半局第二次叫了暫停。教練派上的傳令兵先肯定日下的表現,給他信心:“教練相信你能解決這個半局。”
即将上場打擊的是第八棒小湊亮介,青道少有的沒有長打能力的打者,聖丘教練當然認為自家王牌能順利解決這個弱棒。
傳令的隊友說:“投好球給他打,野手趨前,左外野回到内野,五人内野,攔他的内野滾地球!”
暫停結束,小湊看着内野防守壓低嘴角,表情變得凝重:“……”
日下的球從頭開始就充滿挑釁意味。他第一個球就是紅中直球,小湊洩憤般用力揮棒将它掃到界外。
‘失投?’克裡斯微微蹙眉:‘不會是……’
第二個球依然是紅中直球,小湊再次将球掃到界外。
壘包上的禦幸挑了挑眉:‘這麼蔑視小湊前輩嗎?故意投紅中給他打?’
第三個球居然還是紅中直球,小湊不再浪費氣力,輕輕一揮把球掃到界外。
兩好球後,界外球不計入球數,因此這時還是兩好球零壞球。
連續三顆紅中直球挑釁,就算是小湊,也有點心浮氣躁。他叫了暫停,退出打擊區。如果正常防守,小湊有信心把這樣沒水平的球從防守隊員的空隙打穿,可現在五人内野,防守球員把内野占得滿滿當當,他一時無計可施。‘看來可能等不到壞球。要冒險把球打到場内嗎?或者試着長打?’
阿部津半跪在打擊等待區,雙手拄着球棒,目不轉睛盯着小湊。
小湊看了眼片岡,對方給出指示:‘繼續,不要把球打到場内。’教練也清楚小湊的力量不足,很難讓球飛躍防守隊員頭頂,擊穿五人内野的防守陣容。
小湊深呼一口氣,握緊拳頭,好半晌才按了按帽檐,表示接到信号。
安島也在考慮:‘也對,他是弱棒,五人内野他根本不會向場内打。所以我們應當投好球帶邊緣的球讓他揮空。’安島很快否決了自己的想法:‘阿尚控球不準,他很難控到邊緣。而且這場比賽他的球威不夠重,不能壓制打者……’
安島想了想:‘試着用螃蟹球。阿尚今天螃蟹球質量不錯。而且打者那個眯縫眼,應該沒什麼能力去分清直球和螃蟹球。隻要球的質量和之前一樣,能從好球帶拐出去,就讓他揮空!’
小湊踢了踢打擊區的泥土,試着将地面踢平:‘三個紅中直球……’
這種極度輕視的配球策略讓小湊深覺屈辱,他壓低唇角,握緊球棒。
“咻——”
小白球看着像是直奔紅中而來。
小湊輕點腳尖,開始引棒。
在球棒剛一揮下的瞬間,小湊本能認為,小球的軌迹似乎與直球有一些不同!
是嚴重的失投還是螃蟹球?小湊來不及多想,憑着直覺,迅速遏制自己的揮棒動作。
小球向着他的腳腕拐去,提前砸在地上,被安島攔下。
“啪——噗!”
小湊收起球棒,安島馬上站起,兩人同時指向一壘審。
一壘審雙手向外一劃,示意沒有揮棒。
球數變成兩好一壞。
‘他能分清是直球還是螃蟹球……這是意外還是……?’
安島不願把事情想得太糟。他簡單思考後,繼續交替要螃蟹球和直球,試着誘騙小湊揮空從而被三振。可三四顆球後,小湊居然無一例外,對所有的壞球不揮棒,将所有好球帶内的球掃了出去。
安島死心了:‘他真的能分清楚!怎麼會這樣!’明明日下的螃蟹球在面對其他學校時都是大殺器,結果對上青道卻接二連三被人破解。安島深受挫折:‘這就是所謂的名門嗎?’
球數已然變成兩好三壞,滿球數。
這樣的球數,小湊并沒有變得輕松。他沒有強大的打擊實力,不能一棒揮出後延續進攻。如果能選到四壞也算是個好結果,偏偏糾纏了這麼多球,他體力消耗太大,揮棒速度變慢,将好球掃出界外變得越來越困難。他對自己很不滿:‘啧!’
他不願去下什麼一定要打出去之類的決心,立什麼我一定要上壘之類的flag,竭力維持着心态穩定:‘我的優勢就是選球。我隻要看清楚球,堅持我自己的棒球風格就好。不需要打出安打,選到四壞球也能上壘!’
“……”片岡叫人了:“井關。”
“是!”
“去熱身。”
井關驚喜地瞪大眼睛,聲音大了不止二十個分貝:“是!”
克裡斯擔憂地看向小湊:‘教練總是傾向于用打擊能力更強的選手。阿亮……隻靠防守能力,是很難在選手席中坐穩先發的。這種時候,如果不能上壘……’
片岡留給小湊的耐心不多了。
“垹——”
“界外!”
安島在本壘後踱步兩三圈拖延時間。他瞟向禦幸,禦幸正踩着壘包調整護具。他心中暗想:“五人内野的情況下,跑者根本不會離壘過遠,指望牽制他出局不太可能。還是要盡早解決掉那個家夥。”他瞥了眼打擊區外小幅度活動的小湊:‘沒想到他能糾纏這麼多球,還是趕緊讓他出局吧!’
他從主審手中接過一顆新球,抛還給日下:‘直球不行,螃蟹球不行……還是曲球嗎?’
他打出暗号:‘這一局已經投了20多顆球。阿尚,我知道你很辛苦,但你必須拿下他!再來一顆好球!隻要一顆!節約你的體力,我們投曲球!一顆高質量的曲球就好!’
炎熱的天氣下,日下流了太多汗,被蒸走了太多水分。熱浪沖擊下,他嗓子發幹,視線難以聚焦,刺目的陽光耀得他眼前一黑,居然沒看清安島的暗号。
他覺得自己像是蒸箱中的饅頭,很快就要熟了。
他定了定神,脫下手套,用左手指甲狠狠摳了下掌心,用疼痛讓自己集中精力。然後他打出暗号:‘什麼球?螃蟹球?’
一般情況下,一代表直球,二代表滑球,三是曲球,四是變速……但是日下不投滑球,所以二代表他的螃蟹球。
安島不确定日下是沒看清還是怎麼回事,他再次伸出三根手指重複暗号:‘曲球。’他想:‘也不知道是不是指甲在強光下不夠醒目,要不白天塗個黑色指甲油?’其實手指藏在腿間根本不受光線強的影響,隻是現在的局面讓安島也失去了從容。
‘曲球……’日下又一次摳了摳手心,努力讓大腦變得清明:‘隻需要一球……結束這一局!’
這樣的持續纏鬥,對瘦弱矮小的小湊和狀态不佳的日下都是個巨大的考驗。酸痛的肌肉一直在報警,體力即将告罄。耐力決心意志……這些精神屬性将會決定這個打席的走向。
阿部津靜靜地注視着場内的攻防雙方。小湊慣有的笑容早已消失,他站在打擊區内,球棒扛在肩上,沒露出一絲軟弱,沉着等待着日下登闆。五個防守隊員擠擠挨挨堆滿了内野,外野兩個人站在離内野不遠的地方。
小湊握緊球棒,然後又虛虛松了松,放松肌肉等着下一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