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溶月警惕的後退三步。她端望着神像的面孔,隻見神像慢慢融化掉,隻剩一張沒有皮的臉。身體陡然立了起來,穿着紅嫁衣,頭發挽成發髻以金鈴铛加以點綴。
那根本不是神!
這個鬼物面色蒼白無力,它整張臉都是血淋淋的,李溶月來此之前就聽到有東西在悲嚎,現在一見,它沒有皮相,倒像是被人活剝了似的。
無皮鬼這個鬼物在民間的話本是出現過,說起來,它可是在三百年前出現的第一個鬼物,也是最難殺的,當初,三大家族——明氏、溫氏、楚氏,在道月塢發起道月之征,無皮鬼扮作假神,在仙家大戰激烈之時,趁其不備給了仙家緻命一擊!還好最後仙神玄冰收入囊下,但不知道為何,三百年之後,它竟然又出現,這麼兇殘的惡鬼沒有封印到魂牢,竟然封印在人間的神像中?現在它的出現,不僅意味着鬼道的發展,更是因為它的戾氣、它的怨氣在吞噬神像的真魂。
廟宇中這個神像原本是真的,但因鬼氣太重,導緻神力不足,慢慢被無皮鬼吞噬。
李溶月感受到在這個廟宇有人的氣息,很微弱……
他像在哭,又在訴說命運的不公……
而惡鬼的出現像是提醒又是警告,即今不是三百年前,玄冰已飛升成神,惡鬼被人重新釋放,現在是三百年後!
什麼都變了但又什麼也沒變……
“我-要-她-的-皮-!”那無皮鬼說,聲音空靈且震蕩。
李溶月沒有聽清那鬼怪說的甚,但握着劍的力度逐漸加重。她眉頭微皺,眼神寒戾,惡狠狠的盯着眼前那東西,她此時力氣所剩無幾,但依舊在強撐着,隻是那麼一瞬,周圍逐漸冒出許多紅鬼。
“看來沒有退路了……”她心道。
深夜的竹林,隐密且危險,哪有什麼真命天子降臨于此來拯救她。
因為,她李溶月根本不需要。
“那就殺出一條血路,身為将門嫡女,在這禍世苟活本就不易,如若真到了最後一刻……死也要死的值得!”
眸光一閃,李溶月便朝紅鬼砍去,速度飛快,奈何紅鬼竟有重生之迹,纏鬥了半天,紅鬼把她藕臂抓了一道口子,鮮血淋漓。她沒在意,強忍着疼痛,額頭逐漸冒出冷汗,但氣勢依舊不減。她看向那個無皮鬼,頭搖搖晃晃,而頭頂的的鈴铛一直響。
猛然發現原來那個金鈴铛或許就是控制紅鬼的關鍵,她一隻修長的腿往後一屈,握緊劍柄,随機砍了幾個紅鬼為自己清路,而後飛檐走壁翻越到那無皮鬼面前。
銀劍映射出她的面影,嘴角壓笑意。她用盡全力往那無皮鬼頭上一劈,鈴铛瞬間碎掉,那無皮鬼依舊在笑,但聲音愈來愈小。李溶月看着,那鬼影慢慢消失,而紅鬼在周圍停住步伐,開始痛苦不堪的嚎叫,發出瘆人的聲音,直至消失。
許久,終歸于短暫的平靜。
李溶月癱坐下來,拾起鈴铛的碎片,喃喃道:“我真是個廢物,真是沒用!”
如若金鈴铛可以控制紅鬼,如若她可以控制力度完美的把鈴铛取出,那些禍害人間的惡鬼就可以聽從她的号令,那她就可以替家人複仇……但紅鬼實在是多,她考慮不得,隻能賭一把,賭對了但好像又錯了。
她果斷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不論是倦意,餓意,或是失落在這一巴掌落後全部煙消雲散。她重新拾起那把劍,給自己下了一個毒誓:“我李溶月,以命擔保,紅鬼若不除,我必以命換之!”
*
第十日,她終于來到霧都。
這裡似乎還沒有被紅鬼占據,李溶月看着周圍的人間煙火,穿着樸素,孩童拿着糖葫蘆臉上洋溢着笑容,她突然想起兒時的那般美好。
而現在……全都煙消雲散了。
在霧都。
【青雲宗門】位于菱水東南側山,這裡從山腳就有法陣,如若不是命定之人,是進不得青雲宗門。
青雲宗門周圍布置許多考驗,她需要一個幫手,同她一樣,會持刀殺人的幫手。
*
山外有山,山内有城,城内有民,民生安康,康為福海,海闊天空,空至上天,天有天神。
……
“你個犟種,能幹就幹不能就滾!”一個穿着花衣頭戴金叉臉面抹了諸多胭脂水粉,張着大紅唇一聲怒罵讓面前的少年失盡臉面。
讓行路的人停留看戲。
“你……!”
少年看着這個醜惡嘴臉的老鸨,一點交情都不給,還引得周圍人群嗤笑,他本就臉皮薄,被别人一吼他頓時臉紅了起來。
憋老半天才說:“那咋了?你不知道舞刀弄槍的很累的嗎?萬一再傷了我這俊朗的面孔你能賠的起嗎?多加五兩銀子那咋了?”男子說。
“哎呦喂,徐舟野啊,你還真好意思說,誰讓你不會讨女将們歡心?連撒嬌都倔的像頭驢,不會唱曲也不會搔首弄姿,讓你招攬門客你還在這跟我讨價還價呢!”老鸨說。
“能幹就幹!不能就滾!我還差你一個男人不成?比你好的大有人在!”老鸨喊道。
“你憑什麼罵我?你看你這個鬼樣子,塗個大花臉像個吊死鬼!我去你奶奶的!”那少年郎怒道。
“我去你娘的!”老鸨罵道。
“我……我去你娘的!”少年郎氣焰越來越低,他并不是罵人的翹楚,甚至還有點生澀,哪能與整天吆喝謾罵的老鸨相比?
“你再叫?信不信我讓人把你扔出去?”老鸨威脅道。
少年郎頓時啞口無言。
霧都出兵,都以女子為主。為此在女将們凱旋歸來就是芙蓉樓生意最好的時候。芙蓉樓内,都是美男子唱曲,可謂是聲線如百靈,勾人心魄啊。
這少年郎名叫徐舟野,和他的名字如出一轍,他無父無母,像野草和漂浮的舟一樣無依無靠,但他最大的願望就是想吃飽飯,倒也沒有什麼能讓他煩心的。近日來他銀子花光變成了窮光蛋,不會作活。聽聞芙蓉樓隻需唱曲就給銀子,竊喜喜的來芙蓉樓讨生活。
哪知才第一天,他因不會莺燕啼歌作舞,就被女将們扔了出來。不得不求着老鸨給他一口飯,老鸨無奈,隻能讓他在外面舞劍吸引女将。
徐舟野生的倒是高又清瘦,有八尺八寸,模樣呢,膚色如雪,五官俊朗,一雙桃花眼似乎能洞察人心。眼眸間散發着溫柔與力量,他是短發但卻留着兩條長生辯,額心系着一條抹額。與他周身的氣質不相符的就是此時身穿桃粉色衣裳,臉上還塗脂抹粉,他臉很紅。
他還想争辯幾句,轉念一想:“行了!我去還不行嗎,五兩就五兩!小爺我還不稀罕呢!”少年郎的傲氣抵不過粗茶淡飯。
……
徐舟野在外面耍了半天的劍,也沒有攬住一個女将。老鸨看了,歎了一口氣:“女将們都喜歡魁梧身材好的。”
“我就是瘦了點,又不是廢物。”徐舟野說,指了指自己的面孔,自信道:“就憑我這張俊臉,說不定過會兒就有人花大價錢把我買走。”
“誰要你啊。”老鸨陰陽道。“瞅你這副德行。”
徐舟野剛想說話,就被一個音色清潤的女子插口:“我買。”他向後一看,隻見一個長相清麗卻帶了點男兒氣概,穿着灰墨色的衣服,手持着劍,高紮發把她襯得修長又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