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出手了啊。”白鵝嘎嘎兩聲,漆黑的眼珠是無星無月的夜,向落花處一轉,又合上眼,宛如黑夜到白晝。有多少年不曾見到她了,似乎也隻是幾萬年,又好像隻是昨天。
夜色如墨,清冷的月光灑在青石小徑上,仿佛是星子褪去的舊皮囊。連綿起伏的山巒已不見白晝薄淡的青光,春日将近,常春藤上黃花已然綴滿枝頭,随風搖曳,又散下一地瘦黃。“她”立于庭前,枇杷樹卻不畏寒氣的亭亭如蓋,想來春日一至,便會結出果實。
女子紅衣如火,高挽起的發髻有些松散,裙擺梅紋遠望似真。梨花簪通體雪白,清冷如霜,唯獨發絲雪白,令人驚詫。
“天色已晚,娘子還不更衣沐浴嗎?”侍女拱手行禮,欲為她披上鶴氅。
“稍後便來,你且下去罷,我自個兒待會。”
她嗓音清冷如霜,又回眸莞爾一笑。
侍女應聲退下,步至長廊,又與其他侍女竊竊私語道:“棄離娘子為何總是這個時辰出來?”
一侍女正灑掃,聞言道:“莫要嚼舌根,娘子收留我們這些人,好吃好喝與我們,本就是在世的觀音,怎可私下猜忌?”
月光映照着長廊,剪影如張牙舞爪的猛獸正向她們嘶吼。侍女持着掃帚從拐角陰翳中走出,衆女見她正色,也紛紛住了口。仍有一年紀小的孩子不解,上前一步詢問:“月姐姐,為什麼棄離娘子是白頭發還那麼年輕貌美?”
月桂捏緊掃帚,最終卻還是松了手,道:“我不知。”
“會不會棄離娘子是要把我們吃掉,來維持美貌!”
這個猜想早就在無數侍女心中萦繞開來,有人挑明後,自是引起嘩然,每個人都在訴說着自己心中所想。
“夠了!”月桂将手中掃帚一摔,咣當落在地上,在靜夜裡格外響亮。“七嘴八舌喋喋不休,娘子救你們真不如去救一隻狗!”
大家被她這樣一吼所有的話戛然而止,接着,更大的聲浪又疊湧起來。
“你為何這樣幫着她說話?!”
“說不定她就是那女人的部下,要一起将我們抓來剝筋削骨,吃肉喝血來永葆容顔!”
争吵聲驚起寒枝烏鵲振翅而飛,月也深沉。
湖面如鏡,倒映着慘淡的月光,像誰打碎了琉璃。水天一色,亭角清心風鈴随風輕響。白鹭掠湖,月影霜裂。彌漫的水汽充斥在鼻腔,扶光眼見那碧玉簾的柳枝在暗色裡消沉,涼意沁入指尖。烏篷船木是上好的紫檀,沈栖音已經熟睡,她探了她額頭,不燙。
原本的高熱就像是她一人的海市蜃樓,但扶光能夠察覺到沈栖音的不對勁。她探查不到沈栖音的魔力,而令她更匪夷所思的,是那個突然出現又離去的女子。還有為何江一鳴不再繼續追,任由她用瞬身符帶沈栖音離開。
他絕不是那種會手下留情的人,也仍然如書裡那樣厭惡自己。現在書裡的劇情進行到哪一步了呢?
“系統的修正到哪一步了呢?沈栖音的魔力為什麼沒了.....”諸多疑問萦繞在扶光腦海裡,她倚靠着長欄,眼神怅惘。
“這樣的日子是好還是壞呢?”她喃喃自語問着自己,低垂着的眼簾也早已不似從前那樣妩媚,那雙狐狸眼似乎也在漸漸變得圓鈍,上揚的弧度也不再高挑肆意。煙雨朦胧間,仿佛瞥見鲛人紗绡。推開門時,松脂混雜着紫檀木香灰的味道撲面而來,沈栖音的呼吸均勻,也如湖風徐徐。
“出去做甚?”屋檐水珠滴落聲好似銅鈴微動,沈栖音的話毫無征兆。扶光關門聲突兀的大,沈栖音凝了一瞬:“吓到你了?”
扶光下意識點頭,又恍然想起沒點燭,遂出聲:“不曾,隻是湖上風大,把門吹關上了。”
“我問的是,方才在街上,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