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瘦不拉幾的臭小子到底是誰?竟敢當衆似一個頂頭上司那般教訓自己,真是活膩歪了。
這時,仵作安容帶着人趕來,見着面前散發着矜貴氣息的少年似是同窗舊友,不一會兒就認出他是靖安郡公府葉家的少君。
忍不住訝然喊道:“葉兄?司直大人?”
趙歡聞言,臉色由黑轉紅,兀自尴尬地怔在了原地不敢一言。
葉江瑤對着趙歡彎了彎唇,泛出一抹狡黠的邪意,打趣道:“怎麼着?捕頭還在怪本官妨礙公務嗎?”
“不不,鄙人哪敢,是鄙人不識葉大人,得罪之處還望多包涵啊。”趙歡背脊一寒,作揖道歉。
葉江瑤沒有搭理他,看着仵作甚也眼熟,曾經與哥哥哪裡見過他,大緻記得他是住在城南處的安家。
于是親切地對安容道:“屍體腿部有一處暗針,死者應該是在二樓重傷後跳下來再被遇刺毒針,剛死不久,兇手應該還沒離遠。”
“明白,小葉大人。”
仵作安容對葉江瑤示意後便仔細盤查細節,而葉江瑤看着趙歡一副有氣沒地方出,竟覺得好笑。
她挑了挑眉,吩咐道:“你親自帶一隊人手随我來。”
趙歡下意識随她進入了雲鶴樓,從正堂到後廳搜尋了一遍,終是從二樓房間搜尋到廚房角落,又從後廚到柴房,淩亂的柴禾、牆角、遍地是可見的血迹。
葉江瑤一腳踢翻柴禾,看到被扒光上衣的男子昏倒在角落裡,趙歡認出了此人是他手底下的捕快,正驚呼開罵道:
“他娘娘的,哪個幹的叫我逮着了......”
還未說出後半句,葉江瑤執起劍柄狠狠戳他的肚子給了他一記眼色,趙歡清早剛吃的雲吞面差點就吐了出來。
“兇手逃了。”葉江瑤拍了拍手,歎息了一聲。
“就這麼逃了?”趙歡帶着弟兄跑上跑下汗直流,然後兇手就這麼跑了?
他忍不住大罵一句:“他奶奶的,讓老子逮着了,老子......”
就在他說話間,葉江瑤拔劍刺向捕快當中個頭最不起眼的那人,鳳眸微眯,“兇手,身量中等,左手有針眼。”
“你胡說,我是捕快,不要信口雌黃!”那人氣得咬牙切齒。
葉江瑤踢了趙歡一腳,示意:“趙捕頭,就他了!”
至此,捕快們紛紛反應了過來,而被冤枉的這位捕快身邊有一位青年男子倏然跑了出去,然後跳躍,就要翻過後牆逃跑。
就在兇手逃竄之時,趙歡亦動如脫兔,揚手刀镖擊中了兇手的後腿。
“澎”短促的一聲,兇手從高牆跌落,黑灰揚起遭個撲騰。
趙歡迅速拿起他的大刀将他鉗制,後面的捕快們跟着将他壓制住,兇手再也動彈不得,任憑他們押走。
大理寺——
“葉江煜~”
葉江瑤剛踏進大理寺,一位俊朗翩逸的不羁少年招手過來,她定睛瞥去,這不是大理寺少卿棠溪嗎?
哥哥與他不僅是舊相識,與她也是青梅竹馬,兩家還是世交。
棠溪是鎮平國公府的獨子,雖看上去沒心沒肺,放蕩不羁,但辦起案來卻一絲不苟的,他平生最厭惡貪官污吏,可這麼個好少年,偏是顧潇的跟班狗腿子。
他上前毫無邊界感地搭着葉江瑤的肩膀,葉江瑤警覺地退後了一步,手指在腰間劍柄上摩挲了幾下。
棠溪露出詫異的目光,驚疑道:“葉江煜你怎麼回事?怎麼見我與仇人似的?不過才兩年未見,進了大理寺怎麼給我裝起高冷了?”
棠溪隻覺不對勁,過去裡的葉江煜那可謂與他一同上刀山下火海吹牛不忘一起捧場的好哥們,昔日意氣風發少年如今見着自己卻闆個臉色,不像往常那般熟絡。
“剛到任,有些不适應。”葉江瑤尴尬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不甚在意地搪塞了過去。
“走,我帶你逛逛,保準你适應。”棠溪饒有興緻地拉着他。
走到大理寺後院時,看到衙差們射箭比練,葉江瑤一時間想起了哥哥。
她雙眼發直,空洞地遙望着面前的場景,天邊雲卷雲舒。
遠方似乎凝聚成一張熟悉的面容,從嬰孩時互相蹒跚學步,到少年時伏案苦讀,他們勤學苦練互相比武,哥哥背的法條,她亦背答如流,哥哥科考,她亦熟讀名卷。
昔日的種種,走馬光花般在她的眼前掠過,一時眼眸濕潤。
“你怎麼了?”棠溪見狀,錯愕問道。
“可能風沙有點大,眼裡好不舒服。”
“我看看?”
不待他反應,棠溪毫不忌諱地扒着他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給他吹着風。
此時,衙差們紛紛上前觀望說笑着,這大理寺少卿身邊的少年看上去是個白臉的俊俏小郎君,還抿着唇腼腼腆腆的,他們關系怪好的。
“看什麼看?”棠溪皺起了眉頭将他們呵斥了一頓。
葉江瑤迅速推開了棠溪,當即拍了拍肩膀上的灰塵。
吓得棠溪一頭霧水,兩年未見,葉江煜就瘦成娘唧唧的樣子還不說,這潔癖嗜好可又從哪裡意會得來的?
“棠大人,剛剛抓來的兇手全招了!都尉大人催着結案,京兆府方才還交由更重要的事情,叫我們負責查北麟少主失蹤一事。”
小厮急匆匆跑來躬身禀告道。
棠溪面色一沉,沒趣地問:“北麟少主好端端的怎麼失蹤了?這個京兆府!成天找理由往大理寺堆案子!”
錯愕間,棠溪舔着臉對他嘿嘿笑道,“葉江煜,你妹妹的未婚夫失蹤了,回頭叫你妹妹别着急。”
“這不還有我嘛?”他笑着拍了拍前胸脯。
葉江瑤聞言,撇着嘴有些嫌棄,對他方才的話沒有搭理,直徑就往大理寺審問犯人的後堂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