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贊許地颔首點頭,繼續道:“村裡都說他們老實,不會說話不懂人情世故在所難免,嗬,我這麼大歲數第一回見過老實的人還知道變本加厲的壓榨索取别家,真是沒臉見的東西。”
看到老太太露出嫌棄的表情,葉江瑤詫異問道:“我多嘴問一句,村裡人都會替他們家說兩句,說他們老實說他們好,隻有您肯講真話,這是為何?”
老太太猶疑了下沒有答複。
葉江瑤笑道:“不要誤會,我沒别的意思。”
老太太雖有一點不太情願,卻硬着頭皮輕聲回應道:“實不相瞞,村裡人并不知道,我這老人家算得上是小趙的遠房長輩,故此知道的内情多一些。”
“我知道你們是官人,索性不吐不快,替小趙感到不值當。”
老太太懊惱萬分,抹了抹眼角溢出的淚水,繼續道:“三郎入獄後,小趙又急又慌,人家入獄了沒有盼頭了,以後生活苦勸她放下,她執拗,非說為人要善良,人三郎待她不薄,如今他有難,她不能甩手走人,這樣不道德。”
“勸不動這孩子,小趙母親隻好聽從她,幫三郎找了訟師,還花過銀錢打點了衙獄好生照看三郎,本來是判刑期三年,結果又是找人打點又是忙前忙後,雖說三郎爹娘因此花銷了不少,但好歹打點的關系都是小趙家找到的人,人家那可是出力出了那份心,三郎爹娘事後沒半點子客氣話。”
“也罷,沒有客氣話,小趙娘倆也不計較,全當忙活一場沖着三郎為人就好,哪知後來天可憐見了,三郎刑期被改一年,這是托了福,是小趙娘倆家找的關系派上了用途,同時小趙認識的林公子也幫了不少。”
葉江瑤陷入了沉思,看來林公子果然參與了其中,将刑期改為一年,大概是怕三郎家裡人天怒人怨惹出事端被牽連。
“聽說林公子糾纏小趙,有這麼一回事嗎?”葉江瑤打量問。
老太太搖頭,氣憤道:“非也非也!人林公子是自個甘願幫小趙家打點關系,給三郎這次度過難關,你定是聽三郎大伯父亂說的!他這個大伯父憋着壞呢!”
葉小七思量了片刻後,緊接着問了一句,“老太太,不知三郎的大伯父究竟為何這麼做呢?他為何挑唆歪曲事實,利用三郎無知的父母,究竟為達到什麼目的?”
老太太起身盛了兩碗熱湯遞給他們,一臉鄙夷地回應道:“還能什麼目的,為己呗。”
看到兩位年輕人兩眼懵懵,老太太搖搖頭,笑道:
“一看你們城裡來的不懂吧?村裡頭很難娶到媳婦,他家大伯父的兒子蔡大郎話少,看起來不說話沉穩,實際上心裡扭曲的很,還有暴力傾向,故此至今在村裡讨不到媳婦,常遭人閑話,村裡人都是講究面子的,他家兒子娶不到媳婦,自是在自家人裡拉一個人一起呗,就算沒面子也有人陪。”
葉江瑤端着熱氣騰騰的湯碗吹着氣喝了一小口,繼而無奈歎息道:“老太太今日講的可讓我們長了見識,沒想到村裡頭的人本該是淳樸,竟心眼子比城裡人還要多。這攀比心嫉妒心一點不輸城裡頭,看來啊,蔡家人品堪憂啊。”
“是的嘞。”老太太見他們喝完了熱湯,便主動給他們将湯碗拿去收好,葉小七怪覺着不好意思,還起身幫忙。
葉江瑤帶着疑問,繼續問道:“老太太,您還沒說後來怎麼樣了,小趙姑娘家情誼重,雖說蔡三郎被改成一年期是托了林公子的福,但小趙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怎的到後面就變成如今這般?”
老太太本不願提及,看到他們是一門心思要弄清楚事實,她對于小趙的死心有餘悸,心裡面恨透了蔡家,思及此,她便知無不言告知。
“出獄以後,三郎說要去小趙家送禮答謝,可後來小趙沒有等來三郎,終究是三郎言而無信,等來的卻是三郎爹娘和大伯父的阻攔。”
“在出獄前,三郎爹娘對于小趙家的幫助不言謝半句,非說将來等三郎出來後親自答謝,也不給小趙家半點交代,偏要等小趙姑娘主動倒貼,三郎的大伯父出了一個主意,說是女孩子家倒貼了,他家娶媳婦就不需要花錢還能有嫁妝送上門來,三郎爹娘尋思一想覺得不虧,而且三郎入獄,他們更是賣苦說兩個人為了孩子付出那麼多,結果換來天塌的事情,隻要兒子健康就好,娶妻他們也不奢求。”
“我們鄰裡都奉勸過他們,多少要給小趙姑娘家一個交代,究竟贊不贊同他們在一起高低要說說,不要拖了人家姑娘大好時光,他們根本不聽勸,還說人家姑娘願意等就等,反正三郎出獄後,就等他們姑娘家主動上門來倒貼,他們不會說好聽的話就此擺爛索性不用多口舌。”
聞言,葉小七和葉江瑤的臉色都青了一瞬,葉小七憤憤然:“豈有此理,怎麼有這等無知的爹娘,如此做人十分不厚道,怎麼會是你們村裡所說的老實人。”
“說他們老實是因為他們向來不會講什麼話,看起來老實本分,他們總是說外出幹活多麼不容易,多災多難,以至于鄰裡給他們救濟不少,他們接受幫助卻從來不感恩,三郎多少有些愚孝,自小在爹娘哭窮的環境裡長大,他便在這個事情上主動站在爹娘這邊。”
老太太從地上撿起一根柴火丢進火堆裡,臉上肅穆道:“先是小趙丫頭耿直,找個說法,是他爹娘為人不地道,他的大伯父從中作梗,小趙氣不過,誰曾想,蔡三郎偏說大伯父是一片好心為他家好,讓女孩子家倒貼的馊主意隻是替他爹娘想,還說他爹娘為他操勞一輩子,頭發蒼白實在不忍心因為他的事情傷心。”
葉江瑤氣得拍闆,“真是氣人!看來我高估三郎,沒想到他和他爹一樣,遇到事情就退縮,把困難和責任丢給女孩子家,真是下作虛僞!看來他在獄中寫信說愛她的話都是假的,就是為了滿足自己内心的不安,拖着小趙姑娘的青春,貪婪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