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在狂跳,絲毫沒有平複的迹象。
長大後他幾乎沒有跟其他人發過火,剛剛的他太不理智了,也太不像自己了。
徐行,真的隻是心裡的好朋友嗎?
陳一清不确定了。
上一次的荒謬想法再次浮現,隻是這回無法立即排除了。
學生時期總是會有點小心思的,電視劇也沒少看,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的,他清楚。
隻是這個人,跟他一樣是個男性,他又不敢往下想了。
“雪哥,這個壞了,扔了吧。”徐行從陳一清手裡拿掉一顆摔裂的酸棗,扔進草裡。
“我眼睛沒什麼事,你看。”徐行把左手放下來,露出通紅的左眼,“流了點眼淚,應該紅了吧。”
“嗯,看得清嗎?”陳一清輕聲說。
“看得清,沒事,回去就好了。”徐行眨眨眼,眼皮上發紅的細長傷口也跟着微動。
“還好樹枝上沒有尖刺。”陳一清慶幸,隻是劃傷了一點,沒事。
“嗐,被劃傷這種事很正常,山裡嘛,到處都是樹。”徐行摸摸自己的眼皮,“沒事的雪哥,不用擔心。”
陳一清嗯一聲,站起身看了看周圍,酸棗撿得差不多了,心跳也緩下來了。
“一袋子了,不撿了吧。”李天一把袋子拎起來,對徐行和陳一清說。
“嗯,很多了。”徐行把地上挑剩下的酸棗往路邊踢,“把地上這些踢邊上去,清理一下再走。”
三人把路面清理幹淨,開車回去了。
“爺爺,我們帶酸棗回來了。”李天一跟中午一樣,進門就喊。
徐爺爺從房間出來,接過酸棗看了一眼,“挑得挺好,明天我腌起來,曬好了你就帶回去吃。”
李天一笑着答應。
徐爺爺看向徐行,發現他的眼睛有點紅,皺着眉問:“徐行,你這眼睛怎麼了?”
“怪我怪我,沒拿穩樹枝,甩到他臉上了。”李天一趕忙解釋。
“就劃了一下,沒事。”徐行也快速說。
“多看着點人,打酸棗的時候要站遠一點。”徐爺爺又看了看陳一清,“小陳沒被打到吧?”
“沒有,我站得遠。”陳一清微笑回答。
徐爺爺點點頭,陪他們幾個去吃飯,自己拿了個酸棗慢慢嗦着,眯起眼睛說就是這個味。
吃飯時徐行問陳一清,晚上能不能三個人都睡在他房間,自己的房間有點小,不好一起玩遊戲。
陳一清一口答應。
晚上三人各自洗漱好後,徐行給陳一清發消息說想拿自己的枕頭被子過去,但陳一清說自己有,不讓他帶。
于是他們到陳一清房間的時候,就看到地上的毯子上有一床厚被子、一個大枕頭、一個小方塊,擺得整整齊齊。
隻不過徐行把小方塊拿起來後,方塊變成了一件厚毛衣。陳一清又趕緊把它折回方塊放回原地。
幾人笑了一會,陳一清出去給他們拿了之前囤的零食和飲料,大家圍坐在地上開始玩遊戲。
“中路高地塔怎麼又沒了。”李天一皺着眉說。
“我守不住……”陳一清低聲說。
“嗯?這把你是中路啊。”李天一找了一下遊戲裡陳一清的角色,“啊沒事,我來幫忙。”
陳一清不好意思說話了,開局自己就送了三個人頭,關鍵是,這已經是幾局下來最好的戰績了。
“雪哥,要不你下一把用輔助跟我吧。”徐行邊點小兵邊說。
“好。”陳一清答應,手上不停點着對面上路一塔。
“有人往你那去了,快跑。”徐行對陳一清說。
陳一清趕緊操控人物貼着牆跑,但是被控住了,又死一次。
陳一清沉默,邊上兩人叽叽喳喳說給他報仇。
三個人一直玩到大半夜,三個手機終于撐不住,彈出了電量不足的通知。
幾人這才躺下休息。
陳一清扯着床上的薄被想跟他們一起睡在地上,但李天一極力阻止,說自己睡相很差,會踢人。
雖然陳一清很想說那徐行跟他一起睡床上,但是又一想,覺得讓李天一一個人睡地上好像也不好,徐行也不會同意,就點點頭自己上床睡了。
徐行和李天一是發小、鐵哥們,但陳一清還是有點不爽。因為他偷偷往地上看的時候,發現李天一的腿壓在徐行身上。
他無聲歎口氣,真希望對徐行的喜歡是假的,是錯覺。
真想把李天一擡出去。
算了,再試試好了。
陳一清從床上坐起來,輕聲朝地上的人說睡了嗎。
“沒,徐行捏我大腿,疼死了。”李天一出聲。
“你壓的我都快喘不過氣了。”徐行壓着嗓子說,“而且我捏你那麼久,你不都沒說疼嗎?”
“我這不是以為陳哥睡了嘛。”李天一翻身坐起來,“陳哥睡不着啊?”
陳一清隻看到一個黑色的影子邊上又出現一個影子,然後那影子也出聲了。
“雪哥,睡不着的話我們擠擠呗,一起聊聊天。”徐行說。
“嗯,我過來了。”陳一清抱着枕頭被子走到李天一邊上躺下,然後對李天一說,“明天你吃了午飯就要走嗎?”
“對,得開六個多小時,來的時候我還在城裡睡了一晚呢。”李天一躺下說,把徐行也拉下來。
“一個人開車會無聊吧。”徐行說。
“現在還不會,正在熱戀期呢,一路上聽着歌,可興奮了。”李天一在黑暗裡做出操控方向盤的動作,嘴裡還嘟嘟地配音。
熱戀啊,陳一清心想,自己怕是隻有暗戀的份了。
“你們真的可以去學下駕照,買個二手車,出去也方便。”李天一還在模拟開車,連腳都在動。
“三輪車很方便啊,而且我不去城裡,不學。”徐行說。
“那陳哥呢,你以後去哪裡啊?”李天一問。
“我也不知道,沒有方向,沒有目标。”陳一清歎口氣,“這幾年裡隻有年齡在增長,其他的,都沒長進。”
“要是真沒長進,你能辭掉工作來這?”李天一終于停車了,“這就說明你心态有長進,知道不要強迫自己了。”
“是嗎?”陳一清輕聲問,又嗤笑一聲,“說來也好笑,雖然我很早就不想做了,但真正讓我下決心的,還是那段時間在網上看到好幾個同行猝死的新聞。我怕自己也猝死了,才走的。”
“哪是什麼心态長進啊,就是怕死罷了。”陳一清又說。
“那說明你珍惜生命,也是好的。”李天一說。
“人總會有沒方向的時候,不着急,路要慢慢走。”徐行安慰陳一清。
李天一點着頭對陳一清說是這樣,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