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裡一片漆黑,木頭箱子和集裝箱堆放得毫無章法,隻能在一堆障礙物中尋找可以勉強擠過去人的間隙。
斯克内爾一邊摸索着箱子的邊緣一邊前進,好在往裡走高處的窗戶能透過幾分朦胧的月光,能看見有樓梯通向二樓。
“咔。嚓。”斯克内爾腳下踩到一個尖銳的東西,幸好落腳不重,不然光這雙皮鞋報廢不止,自己的腳也要遭殃。
他心有餘悸借着朦胧的光亮低頭觀察,原來是一個破碎的酒瓶,和老船長的白蘭地酒瓶十分相像,隻是沒有标簽。
看來這就是贓物了。
斯克内爾小心酒瓶維持原貌,然後給贓物留下了照片紀念。
“萊德,我們應該趕緊去樓梯上面,快來不及了。”
“萊德?萊德?”
“在後面,斯克内爾先生。”
斯克内爾剛剛懸起的心放下,然後轉身。
“Woooo!Shi-什麼?”
“一個碼頭幽靈。”
萊德高高挑起了眉,然後“啪嗒、啪嗒”,一個手電筒被抵在他的下巴上,燈光明滅、明滅。
面色更加慘白,長長睫毛的陰影下,淺藍色眼眸被冷光照得似霜,瞳孔在光源下收得極小。
孩子氣的恐怖把戲。
但十分有效。
斯克内爾承認他被驚吓了很大一下,這個手電筒把戲真是經久不衰呢。
哈哈,斯克内爾從喉嚨裡發出冷笑。
見斯克内爾的精彩反應,萊德抱着絕不真摯的抱歉神情把手電筒轉向了别處,照着樓梯一路向上。
萊德好興緻地說:“我很抱歉,不過看這個幸運手電筒,發現的人帶路。”
然後他靈巧得擠過集裝箱的縫隙朝樓梯跑去。
斯克内爾無奈搖搖頭快步跟了上去。
倉庫的樓梯簡直搖搖欲墜,每踩一步就發出老朽的哀嚎,幸好這裡沒有其他人。
二樓隻有一個房間,沒有上鎖,想來那些人逃跑時也來不及管這些。
循着手電光線往室内看,不大的空間裡堆滿了物品,顯然一些東西遭到了不徹底的破壞,就像臨時起意随機挑選了能看到的大件物品進行胡亂打砸。
一些僥幸逃過一劫的實驗器具裡盛着不知名的液體,整個屋子裡充斥着酒精的氣味,因為過于濃郁而變得惡臭,像嘔吐的酒精揮發物一樣讓人反胃。
“哇,一個毒酒實驗室。”萊德發出感歎就要進去。
斯克内爾眼疾手快扯住了萊德的褂子,就像拽住莽着向前沖的兔子,止住了他想要進去的動作。
“裡面還是讓專業人員來吧,我們應該都不想沾上什麼難搞的有毒液體。這裡算是第一現場,如果不想被警察找上門的話最好止步于此。”
然後斯克内爾越過萊德的肩膀舉起相機,他不想放過每一個角落。
多麼棒的一手新聞!
“你是對的。沒關系,反正我們的大記者肯定不虛此行。”萊德蹲下身子,在斯克内爾前方依照指示把燈光照到每一個角落,聽語氣,他顯然為目前的成功而雀躍。
兩人在收集完足夠的現場照片後就快步離開此處,盡管那兩個人逃走了,但并不能确定是否還會折返。
而且就目前來看,蘇格蘭場追來的可能性給更大些,如果他們不想被當成嫌疑犯在審訊室裡度過一個複活節假期的話,他們最好現在就離開。
是的,明天就是複活節了。
斯克内爾差點忙忘了這個重要的節日,本來在老船長放松時他才後知後覺意識到這個周末正是複活節假期,正在腦海裡計劃時又因為萊德的冒險邀約而忘得一幹二淨。
現在因為完成了一件有意思的旅程又因為拿到了一手消息而異常興奮的大腦遲鈍地想起了這個被抛在腦後的節日。
回到家後先小睡一覺,然後去向主編彙報工作,他有一天的時間來處理這個新聞,然後晚上就可以好好放松下迎接周日的到來。
是萊德帶來地這樣奇妙的複活節禮物。
“說不定,我可以邀請萊德一起度過......不行,我忘了還要去媽媽家聚餐。”
斯克内爾一邊思索着一邊接過萊德遞過來的威士忌喝了一口——
這瓶突然出現的酒是斯克内爾走出倉庫的時候眼睜着看着萊德從口袋裡掏出來的。
萊德說他早就備好了慶功酒,他就知道肯定能喝上這瓶威士忌。
斯克内爾聽到的時候眼皮跳了一下,即使失敗這瓶酒恐怕也難逃虎口。
然後萊德對着斯克内爾的照相機碰了碰瓶口。
“幹杯,照相機先生!”
斯克内爾隻喝了一小口就遞回去酒瓶,然後他聽見身旁人咕嘟灌下一大口,一瓶酒已經喝去了大半。
正是淩晨時分,一天中最冷的時刻,酒精讓胃變暖,讓身體阻擋一些寒意。
斯克内爾對萊德說如果打不到車的話,他知道有一家酒館開到淩晨,他們可以去哪裡等到天亮。
然後得到了萊德含糊的回答,應該是肯定了這個建議。
他有些無奈,隻得貼近萊德,用身子撐着年輕人的重量,對方已經将腦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酒量并不好。這樣喝下去肯定傷身體。”斯克内爾借着身高優勢不着痕迹地觀察着萊德有些微醺的臉龐。
霧都醞釀着初晨前的最後沉靜,泰晤士河水不知疲倦恣意奔流,波聲和濃霧交織在道格斯島上。
兩個年輕人在如此安詳的氛圍中前行。
然而他們誰都沒有注意到身後逼近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