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就是鬼呢?他打個冷顫,把彈幕關閉,看向視頻内。
“黎白”是戴着直播攝像頭的,那個小型的攝像頭夾在他的衣領上,忠實地呈現直播。
屏幕内,火光灼燒着。毀壞的車燒得隻剩殘骸了。
太好了,憑借直播間,他能知道對方的動向!他在一樓!方烨不再猶豫,起身翻過窗戶,望着這層三樓,抿了下唇。他開始搜尋。空的瓶瓶罐罐倒是很多,然而一個幹淨的繃帶,一個藥物都沒留下。看着如此貧瘠的地方,他撇下了嘴角,望向窗外。月光清冷,夜幕沉沉,寂靜無聲下,周圍沒有人可以幫忙,肩膀還扯着疼痛。
窗外樹影搖曳,極遠的地方燈火通明,可望不可及。這時候本就該在家了,吃點夜宵,躺在床上。奶奶和爺爺很吵,此時竟然也讓方烨懷念起來。若不是好奇跟着,堅決不冒險,是不是就不用經此磨難?即使待會逃出去,之後的期末考他還不一定能過。早知道待在學校複習了。死了挂科的名單上這下給人登上去,又要被罵了。前些日子試探着把集訓營告訴了奶奶,被爺爺聽着直接罵。說想着扯謊,大學不想上了要去哪。他不敢回聲,就說社會實踐,一頭低着。
他想,他的人生應該有幾次與死亡擦肩而過了。一次懸崖邊,一次黑影前,一次溺水,一次鬼嬰。等到了真墳頭給自己埋了,也沒個掃墓的。父母會說什麼他想不出來,爺爺奶奶過來,奶奶就哭,爺爺呢可能會罵着不争氣也哭。
不知覺間,竟是淚如泉湧,無聲抱頭痛哭。方烨遲鈍地想,想了這麼多,自己還是不想死的。
陳可常挂在嘴邊,“想死”是一種狀态,不是動作,然後扯着争分奪秒到處出去玩。水母姐更為灑脫,說着出省大學,家裡管的煩透了,距離産生美,那些思念家才輪的上。其他人毫無參考,全憋在心裡。唯一一次想問的,水母姐揮揮手,塞着耳朵強行打斷他說話。
“不聽不聽,别來找我。吃下去苦活着就是男子漢了。”
他也不敢吭聲了。紀晴夏問過幾次需不需要幫忙,但都被混過去了。有時候語言是蒼白無力的。
擦着眼淚,方烨痛苦地拉扯下肩膀,病恹恹地靠在邊上。現在他唯一靠得住的,隻有自己。望向自己手裡的酒精瓶,他吞咽了口口水。所剩無幾的記憶裡翻找着。75的酒精隻能用于消毒,無法點燃。汽油混着車子一起爆炸了,□□的預設根本做不了。
他望向周邊,挑挑揀揀着還是撿起一個破布。這裡似乎是急診樓,三樓有急診重症病房,内科觀察室,綜合觀察室,血液透析室,四樓有手術室,日間病房,創傷中心病房。與另一棟方烨不知道的樓連着。如果運氣好,他能在裡面找到些東西。
病房裡一片荒蕪,地上陳舊着棕色斑塊,一些椅子随意放在過道間,鋪滿厚厚的灰塵。床橫着放在病房裡,中間一條條床闆折斷,另一床鋪了綠色的墊子,有股腐爛味。偶爾經過的房間,還留着櫃子,紙張紙盒堆疊,藍色夾子和黃色小桶醒目。科室過的門斜斜歪歪,再拐角,櫃子卡住了門,天花闆斜吊下長棍一樣的建築材料。
方烨看向側邊,門裡有個輪椅,雜物堆疊,似乎是庫房。棕色瓶子在手電下一晃而過,方烨擠開“噶呀”聲的門,小心翼翼進去。
恰恰在他開門進去時候,卻聽見了樓道間不尋常的聲音!
怎麼會,還有人在這?!
方烨屏住呼吸,那聲音像是蠍子一樣,咔咔咔咔。金屬觸碰在地上,摩擦聲讓方烨繃緊了身子。他現在的位置哪裡都藏不了!這個房間窗戶還沒開,一開聲音一定會很大!
方烨關上手電,飛速閃進深處。面前斜角處,破碎的鏡子裡,倒映出一個古怪的形狀。似人非人,似鬼非鬼。假制的人身,下半身卻是六隻蟲角點地。沒有腦袋,隻有一個瓶子裡面一個小球,尾部上連接着一根豎立的尖刺,如同蠍子尾巴低垂着。鐵鏽和苔藓倒是遍布了上下,顯得惡心。
這是什麼…怪物?
方烨頓感到一陣惡寒,反胃地想吐。他捂住嘴,深知自己現在就是紙老虎,沒有半點武力。眼見着蠍子打算過來,方烨已經打算用異能再躲一波了,卻沒料到看見了人影。
鏡子的反射看見了黎白的背影!他怎麼會?他不是被附身了嗎?這是同夥?兩隻角蜥?!
想到雙倍的扭曲,一團亂麻的方烨打算拼死抵抗。卻見兩者似是商讨,向着樓梯下去了。
松了口氣,方烨等了會站起來重新望向那棕色瓶子。手電一打,四個大棕瓶蓋着藍色的蓋子,上面的标簽手寫着“甲醛溶液”。
甲醛溶液,若是方烨沒猜錯,這是用于福爾馬林,制作标本用的。常在解剖室和病理科所見,急救樓裡也會存有嗎?方烨不确定地思考,他還沒見過醫院内部情況。想到甲醛溶液更多對人體傷害,還不是速發,對角蜥沒特别大威脅,方烨又失落下去。正準備離開,傳來敲門聲。
方烨不假思索抱頭蹲好,卻聽敲擊聲就在耳邊,潛意識裡的“方烨”笑着,說:“驚驚乍乍啊。”
你!方烨心中罵道。幹嘛這時候搗亂!
“搗亂?你确定?看看現在是誰被吓得在地上要哭不哭?”
你又有什麼好見解?我死了,你也活不了。方烨沮喪地想着。
“方烨”一時安靜下來,又道:“你去開一下那面牆裡的門。”
門?方烨擡頭,望向空空如也的牆面,不解。聽着另一聲音的催促,仔細上前看,才發現道裂縫。他緊張地推了下,沒有動彈。
“再不快點,樓下你的舍友就拖不住了”
“什麼?”
驚恐浮現在臉上,方烨突然意識到宿舍的其他人會到達這裡來!如果他們誤打誤撞進來,什麼都不知道的話!也許,也許隻是外人呢?這時候逃跑…不…兩隻角蜥他更沒能在開闊地方逃跑了。但他敢賭嗎?
現在,我隻能信任“我”了。
他猛地推開門,望去,廢棄醫院裡,隐藏房間竟然開着燈。
顯眼的方框池子映入眼前,一人大小如同棺材,高度剛好在一米左右。方烨愣住了,這是浸泡屍體用的,已經荒廢很久。而旁邊,儲存的汽油讓他不由瞪大眼。不加思考,他的身體動起來,擰開了汽油蓋子。若是有旁人看着,會發現燈光下,他的表情平靜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