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懷民注視着直播間，他順着視線望去，窗口外的遠端，一架無人機靜靜飄浮在空中。

“你，私自動用無人機是犯法的！”他爆出粗口，跳起來鎖緊窗戶，拉上窗簾。

直播間的合成音同一時間問道：“秦醫生，你應當知曉，将活嬰判為死嬰，是多麼嚴重的醫療事故。既然知曉法律，也應知曉殺人償命吧？”

手機直播間裡的聲音锲而不舍地警告道，晃過的彈幕如同催命符，秦懷民滿頭大汗，慌忙把手機關機。

然而古怪的事情發生了，無論他怎麼點退出，強制性關機，手機也黑屏不了，卡在這個界面。

秦懷民能清晰看見彈幕的混亂，上面的字幕讓他驚惶不已。

【彈幕】【我去什麼情況？真的假的？】【殺人償命！】【我認識這個醫生，我天！我前天才看見他】【有沒有人說說是不是真的啊】

【77】：秦懷民，做好被審判的準備了嗎？

【彈幕】【先抓住他！】【不管是不是，先去警察局喝茶吧！】

“開什麼玩笑啊！”秦懷民瞪着手機屏幕，“我這一生勤勤懇懇的，啥事都沒幹！”

“你們，你們别誣陷人！”他打字，卻發不出彈幕。直播間彈出未認證。他從未下載這個app，今上午休息手機就自動彈出了直播間，不斷發出噪音吸引他來看。

“一切都莫名其妙的！”扔出手機，秦懷民聽見樓下傳來汽笛聲，差點以為是警察的車。他奔到窗口，拉開一條縫看見無人機又縮回去。他像個無頭蒼蠅亂轉，猛然抓起手機發現可以推出直播間，趕緊給曾經的院長打電話。

電話沒有接通，更是如同熱鍋螞蟻，打着字。恍惚間他似是聽見了門口的敲門聲，手上一頓，抓起了桌上水果刀，逼近門口一看貓眼，沒有人。頓時秦懷民松口氣，如夢初醒道：“對，我不能被冤枉…我得逃跑！院長肯定有辦法，我得先跑！”

他抓緊手機，藏好刀，戴好口罩。奔出了家門沖進過道，狂按電梯鍵。擡頭一看，無人機飛入過道中，鏡頭對焦于他。

秦懷民立馬沖進電梯，随着電梯門關閉，逐漸向下，不由松口氣。

可他剛打開手機，心思忐忑地打開直播間，卻發現無人機也跟着電梯的速度，在樓外下降，攝像頭直直對準他的電梯門口。另一側卻不斷彈出訪談的證據，當年值班室的護士竟然把他供出來了！

【打碼的阿姨開口道：“當時主診和助産士請假了，秦醫生就接手，換了下主診。這不也是沒辦法嗎，甄高明第二醫院，既沒人又沒設備，據說貪錢了，但我們這些都拿不到什麼錢。就秦醫生在，院長讓他去。”】

【報告單依次列出，簽字從一開始的醫生，最後變為秦懷民】

【“诶呀，也不造咋滴，那娃兒秦醫生抱走的，之後就說死的慘，叫我不要聲張，就說死了。我還想他是真覺得怕母親心痛，愧對他的名字！”】

【一份數據：甄高明第二醫院當時的死嬰數量，老人病死數量。不合常理。】

【彈幕】【好刺激，和電影一樣】【這是怎麼拍出來的？】【無人穿梭機？】【逮住他！殺人償命！】【各位沒注意嗎？還有院長啊！】

“咔嚓。”莫離關上手機屏幕，勾下耳邊的微小通訊屏。她此刻在街道對面大樓中，找到一個良好狙擊的地點。不需要望遠鏡，通訊屏自帶放大功能能讓她找到黎白，看清他的動作。

通訊的另一頭，自然是黎白的手機。

“看上去你的心态已經完全恢複了。”莫離評價着黎白現在的表現。

黎白輕哼一聲回應：“無關心态，我自然知道怎麼做到最好。”

“期望你一直保持理智。你就打算這麼去見嫌疑犯？”

“當然不。我的直播間可是附加建模特效的，如同電影一樣獨具美觀和吸引～”尾音上挑，黎白發動異能。

【織網】

明亮的絲線勾起，交纏錯落覆蓋于面上。莫離眼睜睜看着銀白的絲線構成面罩，與耳後的發絲交錯交疊。精緻的發帽勾勒起邊緣碎發粘粘，白發銀絲披散于下。發帽上的藍色飄帶一同散落，夥同綁好了散開的長發。

通訊中，莫離繞有興緻地問：“這便是你的面具？”

“前天晚，賀淵的事情給了我啟發。”機械磁性的音色從口舌處傳來，絲線覆着形成的面罩如同絲綢，柔順透氣，沒有絲毫不适。

“現在的規則，賀淵認為是非正義，非公平的。為此他憤怒他所遭受的一切磨難，顯得幼稚可笑。”黎白的話出人意料，“因為他的視角是局限的。深陷淤泥中，即便拔出掙脫，他也仍舊以弱者的視角看待一切。”

莫離問：“新鮮的理論，我還是頭一次聽，那若你所見，何為強者的思維？”

“理解認知，分析标對。内求外修，改造開創。實事求是，自力更生。”黎白如同即将進入手術室的醫生，戴上手套。渾身絲織飛舞，交疊化作白綢緞，披在身上覆蓋服飾。此一番變化，完全認不出原身形。

“制度的更改必定在不同條件下，永不完美，永遠修整。”

“而賀淵還未意識到，制度是為國而治，是手段，談高義，未免可笑。定性質，更為局限。”

“人類曆史上的偉人，從未固執局限定義下的思維。光面暗面，又是怎麼定義上的？使用一個制度一定是另一方的方式，為什麼不能在這一方使用？光面暗面根本不是本質區别。法庭不等于光面，暗面過度違規也會通緝。雇傭不等于暗面，光面官方也會發布賞金。所謂規則，是手段。看得透徹，才能利用。”

莫離順勢看去那副新面孔，與絲織下的眼相撞。她的眼裡滿是複雜。

“于是我第一時間思考的便是，難道沒有更聰明的人嗎？為何有這樣的規則？我又能利用到什麼地步？在這樣的規則下，為什麼不啟動w，雙重身份呢？”他壓抑興奮道，電子音有些失真，“既然光面暗面所謂互不敢幹涉，即便是馬甲之後暴露明面上，另一重身份歸屬于暗面，光面幹涉也會諸多考慮。說到底這個手段故意放出了漏洞，讓真正的目的更好執行。如果一個雙面身份對兩方都有利，又會變成什麼樣？”

“熟練轉換自己的身份，代表不同的方位。最重要是明察秋毫，避開陷阱。”

“莫姐，你既然稱自己為老牌特工組組長，想必也見識過利用這一規則的人。”

“的确如此，但我所見的，現在大多不是死了便是終身監禁。”莫離見着大變樣的黎白說着奇思妙想，大膽過頭，不由皺眉，“你可想好了，一旦某一面放棄，平衡失措，所面對的是萬丈深淵。”

“那便奉上足夠多的籌碼，屬于關鍵不可缺失的一環。漏洞存在于此，不就是讓我來玩的嗎？”電磁的聲音裝點中性的聲音，黎白拍了拍新服飾，肉眼難以看見的絲線從腦後帽檐垂落，如同串珠蛛網連接在耳後、衣領、衣袖等處。莫離毫不意外對方張開手臂時候，牽連而出蛛網模樣。

“【織網】？運用如此娴熟，你的靈力偏好操縱系？”莫離看着對方打算離開，問。

w頭不反駁也未承認：“那便如莫姐你認為的吧。我深陷網中，他們既然認為我是被縛的獵物，我卻偏要成為守網的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