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傾盆——
“我不能理解。”阮婉玲低語,透明的雨滴從睫毛落下。
雨水的氣味很潮濕,不斷在身上吸取熱氣。封幺失神地低喃:“是,你們根本不知道。我在、空無一人的房間待了很久。那裡什麼都沒有,外面什麼都沒有。我還以為我已經死了。”
“我許願我醒來能回到家裡,再一睜眼是自己的房間。但那扇門打不開,我隻能聽見對面的聲音,沒有人記得我。”封幺低落着,“當我能打開門時候,家裡已經隻剩下哥哥了。”
“但哥哥已經不記得我了。”
雨點打落在地,寂靜的世界裡一片喧嘩。
“如果布蕾卡有天忘了我,我會很傷心!很——生氣!”阮婉玲叉腰道,她撥開這充滿憂郁而悲傷的情緒,認真道,“但我不會不承認那不是布蕾卡。”
封幺受刺激般呐喊道:“即便對方一次次忘記我!而且越來越陌生!即便那可能是個瘋子,即便他可能自殺、殺了所有人——”
“你說那麼複雜我聽不懂!”阮婉玲大聲打斷她!“沒有那麼多如果!我知道布蕾卡就是布蕾卡。她是我最親密的姐姐,最信任的人。所以無論她變成什麼樣子,那我也接受!”
“少在那裡說大話了!”
“因為那是我最重要的人!所以我才說,我一定不會放手,一定會呆在旁邊,一定會信任布蕾卡!”
“那又怎麼樣,反正都死了。無所謂了!我根本不存在了。”
“可是,我也不認為你死去了啊。”阮婉玲熾烈的眼神讓封幺躲閃,“你在這,我碰得到你,抱得住你。”
“封四辰我見過,會吃我分享的薯片,會笑,會擔心,會認真看着布蕾卡和紀晴夏商量。”
那太陽底下,片刻的惬意。
獨屬于孩童心性的那刻,阮婉玲嚼着紀晴夏遞過來的薯片,從未覺得布蕾卡會辦壞,也不覺得紀晴夏是壞人。新來的朋友封四辰意外很懂她的意願,随和地一塊吃完薯片等着結論。
午後爽朗的風底下,一切難道用這些原因去否定嗎?
“這些記憶,人,都是真實的吧。封幺,我記不得,那是你的記憶。但你也該清醒了吧。隻要存活在這,有意識,你我還能相見,那就還有意義!”
“而且你都說自己在逃避吧!你到底在害怕什麼?如果如你所說那麼愛着家人。即便哥哥記不起來,将你抛下,陌生地對待,你也應該知道這是你哥哥吧。為什麼要割裂掉,仿佛無論怎麼也不願意面對現在的真實?”
“你根本就是,一遍又一遍的,強調着自己思念着的過去啊。那個無憂無慮的自己,還有一直在旁的哥哥。”
封幺的臉上,憤懑變得茫然。空白的表情出現在女孩的臉上,耷拉下嘴角。阮婉玲蹲下來,抿住嘴,她平視着望着封幺,展開懷抱。
“根本不用去多慮和深思什麼道理啊。因為,如果是布蕾卡遇見這種情況,會拼了命記起我,而我,也會拼了命回應她啊!我們才不會在意對方是不是活着呢。”阮婉玲的語調充滿着任性,。
“玲玲、我……”她痛苦地抱住頭,淚水落下,号啕大哭起來,“我不知道怎麼辦啊…我能知道怎麼辦……?”
“我一個人在牢籠無聊了好久好久——醒來時候什麼都幹涉不了,而且哥哥根本不認識我——”封幺委屈地抱着腿,“不知道我名字,也不摸我的頭,不說生日快樂,也不信任我。”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那真的很令人傷心。”阮婉玲歎氣着,依舊接納着對方的負面情緒。“但沒關系的。布蕾卡常說,無論怎麼樣,我們之間的緣分都不會斷。所以,你要擺正心态。你是一直放不下他吧,卻隻能在這裡鬧,用刺耳的語言防衛自己。即便是最親近的人,也會受傷啊。”
封幺哭泣着,撲上去抱緊她。
“我也不清楚怎麼辦。但總要去相信、傾聽、然後盡自己所能幫助吧!”阮婉玲笑着,“布蕾卡總是會給我帶來驚喜。”
“那又有什麼用?還是會忘記一切吧。”封幺悶聲問。
“别害怕啊。來約定吧。阮婉玲不記得你了也别不開心,重新過來,重新認識!我可不會吃之前的我的醋!”金發的少女抱着這難看的女孩,拍着她的背,安慰着。
“真是的…小玲玲還是一如既往天真啊。”封幺哭着摩擦着臉。但淚水奔湧着流出,兩隻手接着擦着,擦着,止不住流下。
直到眼也紅腫,臉上悲戚着。任風一吹便麻木得微微刺痛。封幺低頭埋入阮婉玲的肩膀,低低的抽泣着。
【倒計時3:00】
崩裂的軀殼止不住血流,封四辰咳出的血氣在雨中彌漫。強心針紮下,但沒有效果。布蕾卡的腦海裡叫嚣着自己的錯誤,冷氣近乎要凍結全身。
我算得上殺了人嗎?她屏住呼吸。
血沾上指尖,天際閃過耀眼的白光,鐘聲在耳邊回響。靈覺令自主觸發了感應,自九天之上,傾瀉下碎片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