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個,”馬爾科帶着笑,“大小姐,然後呢?”
“然後打開校園網,登錄軟件,進入選課系統——馬爾科,選你感興趣的,或者你喜歡的。”
“我……喜歡的嗎?”
“嗯,”我無不肯定道,“選你喜歡的。”
他翻了幾頁,問我:“選這個有影響嗎?”
“沒有。”
“之前卡卡西不是說家裡需要一個醫生?”
“……”
我不知道他怎麼會挂念着這件事?
是因為我很冷嗎?如果是的話,那馬爾科也太溫柔了。
但事實上不是這樣,和他想的迥乎不同。
我想他是自由的,我們也是平等的,他不用考慮我,他喜歡什麼上什麼。修兵是因為喜歡編輯工作,才去工作。卡卡西是很有責任感的人,他喜歡出任務,才去出任務。馬爾科也一樣——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隻要他喜歡,他做什麼都可以。
我把情況講給他聽。
我堅持着:“選你喜歡的就好了。”
他推了下眼鏡,偏過頭問我:“那你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你怕冷,找醫生不是因為這個嗎?”
“不要緊,現在已經不冷了。”
我不是已經有馬爾科了嗎?不死鳥抱枕很酷的诶!人不能既要又要,可以了,我已經很滿足了。
其他的我不要求。我摟着他的胳膊:“你别管我,隻管選你喜歡的。”
“我喜歡的……”馬爾科看向我,欲言又止。
他已經在往前走了,一雙眼黑白分明,神采奕奕。隻是說起“喜歡”,神色便有點茫然。
選擇并沒有很容易。馬爾科在看,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劃動,但看來看去,好像沒有哪一門可以入他的眼。
“沒有想法嗎?”
“嗯,有推介嗎?”
我沒有,搖了搖頭:“在這裡,要逐漸做回你自己。”
“做……我自己?”
“嗯,每個人都要做自己——‘真正的自己’。”
“……”他沒接話,沉默着望向我。不知道在想什麼,我見他眸光微微閃爍。
交流和解釋都很麻煩,我不喜歡,也不擅長。
但我擔心馬爾科會誤解——他是溫柔體貼的人。溫柔體貼誠然是難能可貴的美好品質。但偶爾也會成為自己的負擔——我知道,因為修兵和卡卡西也是這樣的人。
即便我不夠了解馬爾科,我和修兵一起生活了七年,和卡卡西朝夕相處了六年,我絕對了解這種品質。
馬爾科閃爍的眸光仿佛是一種印證。
我怕他誤會,而這件事他絕不能有一丁點誤解。
我們家誠然是因為想要一個溫柔體貼會照顧人的醫生,才填寫了申請表,匹配到了他。但隻要他來了,成為了我們家的一份子,日後他還要不要做醫生就變得無關痛癢。
就好像天下父母都會自然而然地擁有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期待,但一旦孩子降臨,一旦真心呵護,往後餘生唯一的期待就隻剩下“平安快樂”一樣。
或許在他到來之前,重要的是“醫生”,而在他到來以後,重要的就隻是他這個人而已。
“……别的都不要考慮,隻出于你自己的喜好去考慮,明白嗎?”
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解釋清楚。
聽完我的解釋,馬爾科沉默着注視我,久久沒有回答。
他的眼睛明亮而透徹,與我對視許久,才如夢初醒般收回眸子,轉頭看向别處。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聽見他輕聲發笑。
“嗯……好像明白了。”馬爾科說。
“明白就好。”他最好明白了,解釋這種事我真的不擅長。
我不再多說,也不在這裡多呆。
做自己是一生的課題,不僅是馬爾科,連同我、修兵、卡卡西,我們都在這個方向上努力。而經驗告訴我,起初要做自己很難,難就難在活在社會裡的人難以割棄長此以往的社會屬性,隻聽内心的聲音。
這就好像牢籠中的鳥雀總想掙脫出束縛,獲取自由。而真正獲取自由的時刻,又感到無所适從。
在命運的操弄下,許多人都像被無形鐵鍊束縛的獸。一方面想極力掙脫束縛,獲取自由;另一方面又無法真正的面對“自由”,在真正掙脫束縛的一瞬間——到來這裡的時候——變得無所适從。
來到這裡的每個人都要經受這樣的考驗。馬爾科也不例外。
隻有成功跨過了,才能真正開始新生活。
抛棄自己的社會屬性的時候不能被幹擾,我從他臂彎裡掙紮起身。
馬爾科身上很香,最近有在逐步推進個人管理。恰到好處的木質調香氣沁人心脾。
第一步是認識生存與生活的區别。
他做得很好。
第二步是如何去生活。
我相信他能做得很好。
“你選吧,選好了叫我。”
我走了,讓他自己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