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五。前幾天我有同事去吃了,賣兩百五十塊一斤,據說這兩天還在漲價。”
“……”
羊肉居然還要漲價!這也太誇張了,往年餐館裡可都賣一百五十塊錢啊!
即便是按照兩百五十塊一斤算,這三千塊稿費也才夠買十二斤。且是含水十二斤,煮出來八斤左右。普通人一頓能吃一兩斤,能力者三四斤起;八斤羊肉,兩個人吃隻能算是“堪堪”夠用。價格要是再漲,三千塊還不夠我們吃一頓飯……
這太匪夷所思了,但它居然是真的。
眼下的确是一副僧多粥少的架勢。
我們是臨時起意。馬爾科把電話打了一圈,四處都說售罄——早已售罄,現在排隊也得排到半個月以後。
可是今天是冬至,冬至吃羊肉是我們這裡的習俗。
如果要等半個月以後,那幹嘛不等一個月以後,索性等到卡卡西回來一起吃呢?屆時年關将近,修兵也可以一起,說不定羊肉也會便宜一點。
“……今年生意火爆,我們這邊已經預約滿了,就算現在預約也得排半個月以後去了。您要定位嗎?如果您确定要定,我給您安排,不用等半個月,一個星期就好……”
馬爾科開着免提,店家的話夾雜在簌簌的風裡,怎麼聽怎麼凄厲。
要吃羊肉湯得等一個星期,就是我說的,既然一個星期都等了,為什麼不等半個月?半個月都等了,為什麼不等一個月,等卡卡西和修兵一起?
價格也屬實離譜,沒有一點周轉的餘地。我隻是笨拙,不是白癡——兩百五十塊一斤,誰吃誰是二百五吧?!
……
“客人,您還需要嗎?”
“呃,謝謝,不用了。”
馬爾科想答應來着,我拽住他,瘋狂搖頭。
他婉拒了店家的無稽之談。但如此一來,他精心準備的羊肉湯也隻能“泡湯”了。
通話結束。馬爾科皺着眉,為此苦惱不已。
我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太陽漸漸從頭上隐去了,遠方悠悠地飄來一朵雲。有點冷,我把手塞進馬爾科手心。
他油然地接住我,四目相對,又立馬歎氣:“……抱歉,本來想帶你去吃羊肉湯的。”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道歉,這又不是他的錯。所以我也和他說:“對不起,馬爾科。”
“大小姐,你道歉做什麼?”
“我沒有把約定記住,罰我不能吃羊肉湯。”
馬爾科怔了怔,面容霎時憂轉喜,又笑起來,還是那副柔和的安慰口吻:“說什麼傻話,是我忘記提前聯系了——和你有什麼關系?不要這樣說自己。”
他抽了隻手,揉了揉我的頭。
我也接住他,問他:“如果我都不需要道歉,你又為什麼要道歉?”
“我——”他歎了口氣,略顯尴尬,“沒有讓你吃上羊肉湯……不是白高興了麼?”
“怎麼會?”我不這樣認為,“高興就是高興,高興本身就是意義,哪有白高興的說法——何況羊肉湯又不重要。”
“哈?”馬爾科驚住了,下意識挑眉,“羊肉湯都不重要嗎?”
“嗯,是的。”
羊肉湯今天鐵定吃不上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不如算了,往好處想。
時間還有很多,我們可以慢慢來。在那之前,我們不妨做點别的——
“别的?”馬爾科瞧着我笑,十分配合地問起,“那究竟是什麼事啊,大小姐?”
“……唔,就是,”我猶豫了一瞬。
“怎麼了?”馬爾科問我,“怎麼不說話?”
“沒有,我隻是在想……這樣說會不會打擾你的學習?”
“打擾我學習?”他一怔,滿眼詫異,“什麼意思?大小姐,你想說什麼?說吧,沒關系,不會打擾學習。”
他弓着腰,一副願聞其詳的姿态。
“好吧,”我告訴他,如果他真的想知道的話,我願意和他講,“就是……體育課,你準備什麼時候去上?”
一百五十分的總學分裡,有二十分的體育必選。但他至今還沒有開始。馬爾科每天都在教室裡讀書,除了吃飯和考試,從不離開教室。
我想知道:“你不選嗎?我想去嗑CP。”
“嗑CP?”
“嗯,教室裡大家都在學習,沒有人談情說愛。球場上應該有吧?”
那對傳說中超甜的CP我至今也沒有嗑到。它像一個影子,總在我腦海裡徘徊着,揮之不去。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思來想去,或許是因為迄今為止,我最喜歡的仍然是我的初心CP。而即便是我的初心CP,修兵和亂菊小姐的CP嗑到現在,也僅僅是一種想象。
想象不一定和現實對等。
他們不是真的,我看過的所有小說即便描繪得再真實,都不是真的。可現在有機會,它啟發了我,我應該嗑一下真的。
“想嗑CP,每天都想……”我拽着馬爾科的衣服,想得又要流眼淚了。
我都這樣了,他卻攬着我樂不可支:“哎喲,大小姐……你真是的,你怎麼這麼可愛?”
“我很嚴肅的!”
“好好好,嚴肅嚴肅。”
馬爾科輕咳了兩聲,也想嚴肅一點,可惜不是那塊料子。
我和修兵天生冷臉,不用刻意也會顯出一股拒人于千裡之外的冷漠感,但他和卡卡西比較像,眉眼柔和,舉止松弛,天生有親和力。
要馬爾科保持嚴肅,就像要我和修兵随時保持親切一樣,非凡半分親切不起來,反而透出一種皮笑肉不笑的陰森——而他所謂的“嚴肅”也隻是皮面上的肅穆,甚至連皮面都不算,因為他嘴角翹得老高;眼也彎彎的,滿是笑意。
馬爾科繃不住的樣子好滑稽啊。
四目相對,我忍俊不禁,他也一樣。
“……你幹什麼啊?”我問他。
“哈哈,沒有,我隻是——”他笑着移開了眼,隻是什麼,又不細說。
沒有風,但馬爾科伸手抓過我,把我攬在懷裡。
頭頂盡是他歡愉的哼笑。
我不知道他在開心什麼,但他尤其開懷。
算了。開心是好事,總比不開心好。
“那你要去上體育課嗎?”等他收斂了笑意,我第二次問起,“想嗑CP,帶我去嗑CP吧,好嗎馬爾科?”
“好啊,那我們去吧,”馬爾科爽快應下。
體育課而已,對他而言易如反掌、信手拈來。
他沒有任何問題,是我有——
馬爾科笑夠了,問起我:“不過我去上課的話,你就隻能一個人呆着了。大小姐,你一個人可以嗎?”
“……”說實話我不可以。
球場上人太多了,小說裡都這麼寫——隻要是運動系的男主出場,瞬間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看台上人山人海,尖叫聲不絕于耳。
所有的聚光燈都隻會為他一人照亮,鮮花、榮耀、掌聲都隻為他綻放。
那必然是極盡熱鬧的盛宴。但那種熱鬧場合,我單是聽到就會眉頭緊鎖。
好麻煩啊,我本能地要退縮了,頭腦卻示意我勇敢一點。畢竟馬爾科那麼勇敢,作為他的管理員,我不可以太差。
我得努力一點才行。
馬爾科在跨越,我也要跨越。
我拽住他衣角,小聲拜托:“……要是人太多,你離我近一點,不要把我一個人丢在人堆裡,好嗎?”
“說什麼呢,怎麼會把你一個人丢在人堆裡?就算我在上課也會一直看着你的——”
幸好馬爾科的答複堅決有力。
“安心吧,大小姐,會一直在你身邊的,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