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以後他們沒有再碰過頭。我并不知道他們究竟在線上溝通了些什麼——
一周後,球賽如約而至。
隊長和教練仍然在醫院裡躺着,現場除了四名隊員,隻有球隊經理出席——是個可愛的女孩子,身殘志堅,賽前一小時她跛着腳出現在體育館,一走一跳,像隻兔子。
她負責後勤保障,早早準備了物資,讓隊員們順手捎來;自己背着碩大的藥箱,甚至還要兼職做隊醫。
“下午好!大小姐!”
我看着她在人群裡穿梭,一一确認過隊員們的身體狀況後,剛舒一口氣,眼神蓦然和我撞上,又馬不停蹄地過來和我打招呼。臉上帶着大病初愈的疲憊,但笑得很甜,和馬爾科一樣,染着人性的光輝。
聽說她也是醫學院的學生,和馬爾科同期修習過《病理學》。可惜我對她“同期”的身份毫無印象——馬爾科總換教室,同期多不勝數;說起《病理學》,我隻會想起那對寫在黑闆上的好嗑CP。
“嗯。你好。”
我點頭示意,讓她坐。
馬爾科有言在先,原則上,任何人都不要靠近我;但椅子很長,經理可以坐,有足夠的空間,而且她上過《病理學》,指不定知道那對傳說中的CP!
那對CP我至今也沒有嗑到,冬去春來,耿耿于懷不會消減,隻會與日俱增。
“……”
她在偷看我。我一回頭,她笑吟吟的眼神倏然和我撞上。
我不擅長社交,不知道要怎麼開始搭讪?眼神交彙間,她微微一愣。我想這是很好的機會,裝作不經意地問:“有人在《病理學》的黑闆上寫了一對CP,你知道嗎?”
“啊?”她瞠目結舌,支吾着,“呃,這個……不、不知道。有這種事嗎?哈哈、哈哈哈!”
“……”
那插科打诨、閉口不談的樣子并不像是不知道,我看她是不想說。
“不想說”分兩種情況:一種是内容涉密,不可說;第二種是可說,但不想和我說。
——嗑CP有什麼不可說的?隻要不當着本人嗑,應該都沒什麼問題吧?
所以經理不想說,一定是第二種情況。
好吧,我理解。偶爾會有這種情況發生,我和修兵天生冷臉,不讨喜,兩人站在一起,卡卡西形容我們“俊男靓女十分養眼,但不認識的話,就算是他也隻想繞着走”。
眼下大概就是這種情況——
我絕對沒有兇她,隻不過問了一句,就一句,經理把頭轉過去了,再不看我。我若執着看她,她甚至杵起拐杖,蹦蹦跳跳地走了。
“……”
社交真的好麻煩。我果然很不擅長。
好在今天的重點不是嗑CP。沒關系,這次不行,下次再嗑。今天先做好今天的事!
馬爾科在體育館入口和主辦方溝通着相關事宜。
這場比賽,他将作為代理隊長上場。而我挂着教練的胸牌,名正言順地坐在教練位子上,但并不負責指揮,而是馬爾科的專屬攝影師。
我們家的共享相冊裡唯獨缺少馬爾科的部分。
為此,我特别找卡卡西借了微型攝像機——辦事處專用款,性能極佳,安裝在我的單片眼鏡裡,既時尚又便捷,一扶眼鏡就可以随時捕獲精彩畫面。
賽前半小時,體育館大屏幕滾動播放出戰雙方的參賽背景。
我等着拍攝馬爾科的名字,然而久等未至。大屏幕反複強調的隻有我方隊伍作為“地區賽種子選手”,曾多次在“校園邀請賽中力壓冠軍隊”,“實力不斐”名副其實。
“……”
什麼!我驚住了!他們居然真的有實力!
說來慚愧,我對校籃球隊所知甚少。聽聞一些求神拜佛的經曆,再見到身兼多職的經理,我隻會合理地對這支隊伍的專業性提出質疑?
——電視劇裡不都這麼演嗎?
樂隊經營不佳,所以經紀人分身乏術。
但現實不是電視劇,倒像是校園競技小說。
——小說裡不都這麼寫嗎?
新星球隊必備一位全能的經理,一位小事上未必但大事上一定靠譜的隊長,以及旗下一幫除了籃球一無是處的熱血笨蛋。
之所以有實力卻沒有運氣,是因為充滿戲劇性才可以成為主角;不用擔心他們會輸,在真正的熱愛面前,失敗是成功之母。
哨聲響起,比賽開始。
一切如我所料——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沒有人甘願一輸再輸,球隊也一樣。
經典熱血番的橋段出現了:彈盡糧絕最能磨煉意志,支離破碎間,信念會可以給人背水一戰的勇氣。破釜沉舟,無所畏懼,自然披荊斬棘,無以為敵。
我方隊伍有如猛虎下山,主場優勢展現得淋漓盡緻。
是經理的功勞——
正式開場前,整齊劃一的橫幅出現在體育館,這當然不是籃球笨蛋能想出的主意,真正的籃球笨蛋全在賽場上拼搏;
是隊長的肯定——
馬爾科是臨時加入的“替補”,初次亮相,卻有全場球迷聲勢浩大地高呼其名;這其中少不了球隊的推波助瀾。
“馬爾科!”
“馬爾科!”
“馬爾科!”
……
主場作戰,我方每一顆進球都會掀翻全場。歡呼聲排山倒海,齊齊奔着馬爾科來。
馬爾科亦是當仁不讓。
他個子高,肢體協調,運動神經發達,體能出類拔萃,即便在衆多校隊成員的簇擁中仍有一騎絕塵的表現,而體能之外,他甚至比一衆體育特長生多出了一份智慧——
每每稍有端頭,最多一球,馬爾科會立即覺察,當下調整戰術。沉着冷靜的表現,有條不紊的指揮,讓他毫不意外地成為了籃球場上最靓的仔。
開局五分鐘,我方連掉十分;比賽結束,我方反超二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