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平就那麼死了嗎?”溫顔說道。
徐雲霆愣了半晌,終于從裡面品出了一點東西,放心大膽的站起來坐到石凳上:“我原先還以為你是為了禮部尚書這個位置,不過你既然想要為季子平報仇雪恨,随便派個人将樓易殺了就行,流放路上生死往往就隔着一線。”
溫顔難得沒和徐雲霆嗆聲,隻是落寞的近乎自言自語的說着:“我殺了樓易有什麼用,我要的是皇上對樓易的處決,要的是堂堂正正的處決。”
“這事估計就到這為止了,季子平不是還有個母親,讓老人家好好活着就行。”徐雲霆說道。
兩人正說着話,翠翠跑到溫顔身邊,小聲說道:“尚書令求見。”
溫顔使了個顔色,徐雲霆一個飛躍直接跳上屋頂,找了個不被人發現的角度趴下。
李天甯過來的時候朝服都沒換,本來是來求見,可見了溫顔之後,一句話都不說。
溫顔正生氣,自然也就沒了和李天甯說話的念頭,兩個人就那麼坐着。
終于過了半天,李天甯問道:“有酒嗎?”
溫顔嗑着瓜子,故意吸溜吸溜喝着茶水:“沒有。”
“那有茶嗎?”李天甯問道。
“尚書令大人不知道吧,長公主府已經落魄到隻有一個杯子了。”溫顔說着一口飲盡茶水,故意将那個杯子推到李天甯面前,“尚書令大人不嫌棄的話就用這個吧。”
李天甯當然不會用這個杯子,溫顔就是純粹不想讓李天甯好過,溫顔把杯子拿回來,感歎道:“真是遺憾。”
李天甯實在忍受不了溫顔,站起來往外走了兩步,又重新回來坐下:“樓易被流放,趙永豐革職,袁高歌任禮部尚書,邢凜任大理寺卿。”
溫顔不鹹不淡地回應:“哦。”
“樓易流放之罪太小,但一個換卷案,大理寺卿和禮部尚書雙雙革職,處罰在明面上又看起來很重。”李天甯長歎一聲,一時間身上的精氣神完全消失不見,“皇上嘉獎沈松清的時候,我以為皇上——”
李天甯的話沒說完就停下來,溫顔很自覺的補上後面的話:“你以為皇上是真的想要平民入仕,大力推崇科舉,沒想到皇上卻将樓易輕輕放過。”
李天甯看着虛空的某一處愣神:“我竟一時看不清皇上在想什麼?”
溫顔喝着茶水,心底冷笑,樓易手裡拿着什麼把柄不清楚,但皇上在想什麼還不清楚嗎?
無非樓易手裡的東西能讓或是柳家,或是李天甯,再加上徐雲霆都翻不起身的東西罷了。
溫顔不想聽李天甯發牢騷,于是開口趕客:“不一會本宮打算去魚肉百姓一下,尚書令大人盡早回府吧。三月天冷,别給尚書令的身子骨凍出毛病,明年開春就見不到尚書令了。”
李天甯站起身告辭,走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回過頭看了溫顔一眼:“昭華——”
那是一個很複雜的眼神,溫顔看不明白那種眼神裡面包含着什麼。
在李天甯又一次歎氣後,溫顔終于讀懂了,李天甯在說:“溫珩不是個好皇帝——”
忠臣未遇聖明君主,是李天甯一生之苦,年少驚才絕豔,被當時的皇上破格提拔。又在先帝那朝受封尚書令,三朝老臣,受教于他幾乎是天下所有考生的夢想。
徐雲霆從房頂跳下來,溫顔将左手一直抓着的另外一隻杯子扔給他,徐雲霆在空中擡手穩穩接住:“現在後悔喽,當初不是他一力支持溫珩當太子的嗎?”
溫顔嘲諷的說道:“在他眼中,能當太子的人選就兩個,矮子裡拔将軍,可惜沒拔出來個将軍。”
“好了,開心點。”徐雲霆拍着溫顔的肩膀,在溫顔看過來的時候,順手打了一套拳,“我們的仗還在後面。”
溫顔又想起季子平,難得困惑:“或許我不應該将李天甯排除在外。”
“嗯?”徐雲霆沒料到這個發展,随口哼哼着。
“本來這件事是由李天甯從旁監察的。”
溫顔話說一半,徐雲霆就想起了那個手書,一時震驚的跳起來:“那不是李天甯的手書!”
“當然不是,我仿照李天甯的筆迹給他寫的,本來季子平拿着那封手書去就足以引起朝堂内外的重視,沒想到樓聞從旁插手,竟然緻使季子平身亡。”溫顔說到這,不忍再說。
季子平發現自己考卷被調換的當日,就跑去要求查看自己的考卷,但被拒絕了。整個人失魂落魄,被正欺負人的溫顔看見。
溫顔認出季子平是當時在李府見的人,又偶然得知季子平的考卷被換,于是善心大發,仿照李天甯的筆迹寫了個手書,好讓季子平能合規查看考卷。
溫顔弄了之後就沒去管,在某一天想起這件事的時候,還疑惑怎麼朝堂上一點風聲都沒傳出來,派人去調查才聽聞季子平的死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