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疏桐震驚又訝異,看着溫珩冷若冰霜的眼睛,喃喃道:“溫珩?”
溫珩說道:“母後累了。”
溫珩說着就要離開,柳疏桐拉住溫珩的手:“溫珩!”
溫珩看着那個隻手,緩緩用力将自己的手抽出來,柳疏桐脫力般摔倒在地上:“阿珩——”
溫珩出了坤甯宮的門,越走越急,越走越快,甩開身後的宮人,愣愣看着紅色的牆壁,下意識擡頭看着四四方方的天轉了一圈。
一時間,偌大的皇宮,溫珩竟然找不到一個他能去的地方。
溫珩知道柳疏桐為皇位付出了多少,可是從一開始,他就根本沒想要這個皇位。
是柳疏桐不顧他的意願,是柳疏桐逼着他去當這個皇上!
溫珩想問柳疏桐,我既然當上了這個皇上,你又為什麼要插手朝堂之事?為什麼要讓柳家掌握兵權?為什麼要把自己當成一個傀儡皇帝?
小時候柳疏桐逼着溫珩讀書,溫珩明白柳疏桐是為了自己好,待到少年,柳疏桐不願他與溫顔過多接觸,溫珩能理解柳疏桐的痛苦,可現在呢?
一個連自己朝堂都掌握不好的皇帝,一個連兵權都沒有的傀儡,柳疏桐也要口口聲聲說着為自己好嗎?
溫珩抱着自己蹲下來,自己原本隻想當一個普通人,可偏偏從來沒有如願過——
如果有下輩子,自己真想希望生在普通人家,和柳疏桐一起,當一對普通的母子,他們之間沒有權力造成的隔閡,母慈子孝,承歡膝下。
柳疏桐坐在地上,撫摸過地上石闆的紋路:“我原本還怕珩兒和我有隔閡,沒想到,這隔閡早早就有了。”
“太後——”
“你說珩兒怎麼會那樣想呢?他是在說我控制他對不對?他是在說我不顧母子情誼,隻知争權奪利對不對?”
“太後——”
柳疏桐不想要任何人來勸,她一句又一句的質問自己:“我把天下捧給他,是我錯了嗎?我為他清除通往皇位的阻礙,是我錯了嗎?”
“太後娘娘——”
柳疏桐抓着嬷嬷的手問道:“我錯了嗎?”
嬷嬷扶着柳疏桐坐到椅子上:“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皇上會懂的。”
柳疏桐眼角劃過淚水,最後隐入發間,自嘲道:“他會懂嗎?”
“皇上是個好孩子,會懂的。”
“他會不會怨我?”柳疏桐抓着嬷嬷急切地問道,下一秒又制止嬷嬷回答,繼而自言自語道,“他會不會恨我?”
溫顔在長公主府逗鳥,籠子裡的鳥叫的急切,它想要逃離籠子。一開始被抓回來的時候,還胖乎乎的一隻,幾日一粒米都沒吃,鳥叫聲都嘶啞了很多。
但旁邊那隻自小被養在籠子裡的鳥就不會喊叫,它溫順的吃着米,在溫顔逗它的時候,還會發出清脆的叫聲。
徐雲霆抓着籠子将兩隻鳥放在一起:“沒有見識過外面景色的鳥,是不會想要飛出去的。”
溫顔看了一眼徐雲霆,将那隻溫順的鳥的鳥籠打開,鳥探出頭看了幾眼溫顔,又縮回籠子裡。
徐雲霆笑出聲,剛想和溫顔說話,就看見那隻鳥以一種飛快的速度沖向籠外,就算撞到了房檐,它依舊磕磕絆絆沒有停下來,朝着遠方飛出去。
溫顔看着飛遠的鳥,順手打開另一個籠門,見兩隻鳥都掙紮着飛走,說道:“鳥是不能一直待在同一個地方的,它天生就向往天空。”
溫顔将一把小米放在籠子裡:“除非籠裡有它想要的東西。”
“他們兩個人吵了一架,宮裡會暫時安甯一段日子。”徐雲霆說道。
溫顔當然知道說的那兩個人是誰,柳疏桐太想要把溫珩護在懷裡了,她不知道鳥如果長大了,就需要學會自己飛。
溫珩學會飛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身邊處處是無形的牢籠,反抗之下,有朝一日鳥和籠子都會損壞的。
“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事嗎?”徐雲霆問道。
溫顔說道:“你說過那麼多事,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哪個?”
“風月館。”
經徐雲霆一提醒,溫顔想起來這件事,說是風月館裡死了一個人:“那個人有什麼特别的嗎?”
“我一開始說她是方茂的情人,但我現在才查到,她會配合方茂做一些其他事,比如販賣私鹽。”徐雲霆說道。
“販賣私鹽?”溫顔撥弄着籠子裡的小米,在手指轉到第三圈的時候停下,“方茂是在找死。”
“京兆尹的錢文查的如何了?”
徐雲霆說道:“就看你要讓他查出多少了。”
溫顔關上籠子:“先查一點吧,這種事要慢慢查,才能拔出蘿蔔帶出泥,好好給朝堂換一批新人。”
“對了,李蘭芝的事你查的如何了?”
徐雲霆搖頭:“沒有頭緒,毒的來源我都查了,手腳太幹淨了,柳疏桐那邊也沒查出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