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樓易不等柳和反駁,緊接着說道:“我已被流放,家中親眷也早就不見,指控此事,我一不會官複原職,二不會換我兒生。”
“相反來說,不指控此事,我也不會死。如若不是我心有悔改,又怎麼能做此事呢?”
柳和氣急,樓易表面上言之鑿鑿,實則暗地裡誰知道想的什麼?
柳和看向溫珩:“皇上,還請皇上信臣!”
溫珩對着邢凜說道:“此事交于大理寺處置。”
溫珩說完,才想起處置官員,需要有尚書令在場。
溫珩不情不願的指着李天甯,說道:“尚書令同去。”
如果有可能,溫珩實在不願意讓李天甯接觸這件事,他和柳和雖然是政敵,但李天甯一向剛正不阿,真是怕李天甯不願對柳和出手。
李天甯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周圍大臣連忙去扶。
李天甯撐着身體跪直,嘴角洇出血迹:“臣恐怕有負皇上所托。”
“臣風燭殘年,經太醫診治,身體已到強弩之末,恐無力回天。”
李天甯說着又吐出一口血:“臣本想看皇上一統天下,建千秋大業,但臣恐壽數難長,日薄西山。”
溫珩從龍椅上走下來,扶起李天甯,他面色蒼白,老态龍鐘,看樣子不假。
“尚書令為國為民,勞心勞力,的确需要修養一段時日。尚書令勞苦功高,上天感念,定然不會讓尚書令身體勞損。”
溫珩扶着李天甯說道:“朕會派太醫照看尚書令,以至痊愈。”
“臣多謝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憶安關上門,李天甯身體早就撐不住了,非得撐着去上早朝,今日差點暈倒在殿上。
李天甯渾渾噩噩躺在床上,眼前閃過的,一會是李蘭芝小時候,一會是李蘭芝大婚。
李天甯撐着牆,想攔住過往的仆從,讓他們不要再裝飾了。
可手臂無力垂着,喉嚨裡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李蘭芝穿着婚服出嫁,面上沒有任何表情,伴随着周圍的喜樂,卻顯得陰森恐怖。
李天甯想走過去攔着李蘭芝,告訴她:不用去嫁給溫珩,不要去嫁給溫珩。
李天甯跌跌撞撞朝着李蘭芝走去,剛要說話,李蘭芝卻從他的身體中穿過去,像一縷幽魂——
李天甯僵硬的回頭,想去抓住當時的情景,到頭來隻抓到一場空。
夢境中的李蘭芝像是有感覺一樣,朝着李天甯的方向看來。
她的嘴一張一合,李天甯眯着眼睛仔細去辨認,終于在其中奮力的看出,李蘭芝想說什麼。
李蘭芝說:都是你的錯!
李天甯忽然驚醒,餘光瞥見溫顔在他床頭面無表情的站着。
溫顔小時候生氣時總這樣,一個人悶悶的不說話,長大了也是這樣。
李天甯笑出來:“你怎麼來了?”
溫顔木着臉:“聽說你快死了,趕來出殡。”
李天甯失笑:“還能活半年,你現在來等,怕是等不到。”
溫顔轉過身,不想看見李天甯,一陣沉默後,溫顔還是問道:“半年?”
李天甯知道溫顔的意思,他壓住喉嚨裡的咳嗽,說道:“或許不止半年。”
溫顔沉默,李天甯這種人,在他的世界裡,從來沒考慮過除皇帝以外的其他人。
他口中所說的不止半年,大概意思是沒半年可活。
溫顔在大多數時候是真的不想李天甯活,但真等到這一天,又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溫顔回頭去看李天甯,幼時除了皇宮和徐府,她待的最久的地方就是李府。
徐銘是個粗人,隻會武力制伏,恰巧當時溫顔愛玩鬧,去徐府也是避着徐銘。
至于溫弘,更是可有可無,養着溫顔像是在養一個寵物,閑了便逗逗,忙了就不理會。
隻有李天甯——
溫顔短暫的羨慕過李蘭芝,羨慕她有着尊重她、愛護她的父親,她也曾在心底将李天甯視為天底下最好的老師。
可面對帝位,李天甯的眼裡隻有溫珩,隻有男子。
溫顔自嘲,她問出壓在心底,一直想問的那個問題:“你可有想過要輔佐我,成一代帝王?”
李天甯沉默。
溫顔嗤笑,這種答案不是顯而易見?
皇子争儲,公主和親,自古以來的道理,但溫顔就是想問:憑什麼?
憑什麼同為皇帝的孩子,公主天生就被排斥在皇權以外?而皇子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