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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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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下不明白,您為何不救他。”陸鶴困惑地在棋局上又添了一子,“他應該還是可以活的。”

容敕拈來白子,從容道:“人自己尋死而生,是攔不了的。”

黑白棋局縱橫,好似厮殺無休,陸鶴歎了口氣,道:“我又敗了。”

“你敗在處處留情。”容敕收了棋子,道,“我雖然也在處處留情,但留的是可用棋子的情。”

陸鶴回想到一樁往事,不由感歎道:“當年城牆上一役,末将實在難以忘懷啊,軍師。血海裡那麼多人的手都在向你伸去,人人都想活,人人都在被殺,什麼家國大義啊,人命啊,太痛苦了。阿照的死,是我的心病,這就是我為何沒有回歸朝堂的緣由。”

“你給她折了桃花,可她卻不記得,我替你不值。”陸鶴接着道,“解公子誠然是不錯的,隻是他不知道你與她之間的過往。就連你此番單獨去尋他們,未曾告知于我,讓我險些以為又要重蹈幾年前的覆轍。如果你們都在死于火海裡,我真的會瘋的。無妄,你已經不是幾年前的那個無妄軍師了,你不是啞巴軍師了,你是王爺,是未來的攝政王,你就不能多為自己考慮一些嗎?兒女私情,你不可以再陷進去了。你是算無遺策,隻是千不該萬不該啊。”

容敕溫和地笑道:“你知道的,我從來不會輸。在我的局中,每個人都是棋子,故而不會輸。我不是為了她,或者,不是專門為了她,原本是想救的,他自己吊死在一棵樹上,什麼也不聽,緣何啊。”

“緣他的執念太深。”陸鶴替他放好了棋盤,“他是可以不死的,誰讓他非要去還北元探子的情。”

容敕也歎,“情債太多,銀錢斷不了,就斬不斷了。他也是個苦人。”

“苦人?這天下又有多少苦人。”

“一切皆為衆生啊。”

陸鶴一直想勸容敕想開些,莫把自己困在權勢的牢籠裡,莫要走回曾經他作為無妄軍師的老路,可他們都做不了主,隻因他們都是衆生之一。

陸鶴幹巴巴地道:“無妄,你也很苦。”

“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容敕反而是溫和地笑了一下,微微眯起眼,就好像享受日後晌午的陽光,“你在害怕我,甘鶴。你的名字,甘霖的甘,雲鶴的鶴,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名字。你在憐憫我嗎?可我從來不需要憐憫,因為我已經舍棄了過去。”

“舍棄?無妄,我問你,那些死去的人,你真的放得下嗎?絮娘,你放得下嗎?”陸鶴道,“你總是這樣,什麼都不以為意,其實什麼都在乎。包括此番滄州之行,你因一時沖動,你……”

容敕道:“我隻是不想再死人了而已。我做過錯誤的擇選,險些害死了軍隊,是我的錯,吃齋念佛也無用的。”

“可是你不是赢了嗎?”陸鶴困惑地看他,“你為什麼要困住自己?”

“因為我是容敕。”容敕輕而緩地歎了一口氣,“你不懂的。身在權利高峰,我一覽衆山小,而山不及我,水不及我,我似乎永遠是一個人。我想拖着一個人,拽着一個人,可我又不忍心。陸鶴,或者說,甘鶴,你不也是這樣嗎?你因為想逃避過去,所以陪了我一路又一路,你心裡清楚,你背負不起那種痛意,是死了無數弟兄的痛。”

“我們赢了的。”甘鶴也歎氣,“我的夢魇,我的心魔,也像金戈做的鐵籠子,你救不了我,他們救不了我,就連我自己也救不了我。許多年過去了,誰也救不了誰,都在熬,都在等,以為天下大和,卻還是虛假的。”

“血啊,好多血。”容敕的心就像被人敲了一下,悶悶的響,“有那麼一刻,我也想過跟他們一起死的。若非桃花,若非還有她,我幾近以為自己熬不過去了。隆冬真冷,塞外的風雪,好大啊。我為他們建了避世桃源,天真以為如此就能避開朝堂的封賞,外面不明來路的追殺,誰知不過又是重蹈覆轍,甘鶴,原來我們兜兜轉轉,還是一個人。”

甘鶴突然道:“我想回去了。往北走,往北走,就可以回家了。”

“屍骨未寒,客死他鄉。”容敕感覺自己快喘不過氣來,伏倒溺斃在水裡一樣,反複掙紮,還是一無所獲,“怎麼還是這樣。她也是,我們也是。”

“容敕,你想先安王嗎?我近來一直很想替你,也替我,招來他們的魂魄,來問一問他們,可還安好。”甘鶴道,“我好難受,你說他們會不會也在想着我們呢。”

容敕沉默了良久,才道:“别了,他們會不得安甯的,我不願如此,他們在天上,應該快樂的。甘鶴,我情願你放過他們吧。北邊的村鎮終歸是要廢的,但我們都在等,等真正的天下太平。”

“是屬下失言了。”陸鶴又恢複了往日的神采,“屬下逾越。”

“罷了,我們又有多少日不曾飲過酒了?”容敕道,“滴酒未沾,原來就是我們的結局。”

“我太了解你了,無……安王。”陸鶴道,“這注定是一條成王路,屬下恐怕陪不了你多久,但屬下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不會死的,甘鶴,我們已經犧牲太多了。”容敕淡淡道,“這局棋,名為人心。沒有平局了,我們隻會勝,不會敗。戰鼓聲聲,催人勒馬行。我喚風來,京都譬如掌中物,我的刀不歇,便不算完。”

“屬下一直追随軍師。”陸鶴道,“少年遊,少年行,皆是為了他日的一統,為了百姓安居樂業,為了不負我們将士的苦心。”

容敕道:“淩霄苦寒,很辛苦。人人都想回家,人人都回不了,這就是護國之心。世人皆言,有國方有家,可他們為國捐軀,家中之道,又落在了何處。”

“我始終不明白,京都那麼大,怎麼就困住了那麼多的人。”陸鶴面容泛起淡淡的憂愁來,“燕雀歸天,竟成了反諷。”

風席卷了荒草,容敕孤身一人站在幾近沒有人會來的地方,眼眸如同呈滿了空空的深潭,什麼也沒有,又好像什麼都有。而陸鶴退了後,遙遙看着他,隐沒在了陰翳裡。

直覺告訴陸鶴,容敕的擇選注定無人相伴。

也許他可以陪他走完最後一程,也許不能,因為他早已病入膏肓,可他誰也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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